“老臣冤枉啊!”秦忠跪地叩拜。
“秦将军不冤枉,连陛下的御赐之物您都敢毁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柳莞心在一旁冷冷的开口道。
“你放屁!”秦忠暴跳如雷,下意识的挥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捣向柳莞心,被一旁的云峙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大胆秦忠,胆敢殿内行凶!”九盛春一声厉吼,瞬间一票暗卫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从四面涌出,一把利剑瞬时便架在了秦忠的脖子上。
秦忠深知刚才自己冲动了,竟被这贱人激怒了。随即赶忙恳求道:“请陛下赎罪,老臣一时鲁莽,并无他意,臣万万不敢损毁圣物,这纯属污蔑啊!”
九盛春轻描淡写的说道:“秦将军眼拙了吧!雪姬姑娘身上穿着的是先帝当年赏给悦岚长公主的白荷烟罗舞裙,公主薨逝,舞裙存留宫中,陛下赏给了雪姬姑娘。如今被您损毁至此,陛下即便是想睹物思人,也不可能了啊!”
秦忠脑中一声炸裂,嗡嗡直响,这怎么可能?!
秦忠乱了章法,只急急的吼道:“老臣不知啊陛下!老臣真的不知,纯属无心之失啊!还望陛下宽恕老臣!”
凌轩揉了揉眉心,只觉头痛,闭着眼眸疲累的说道:“秦将军年岁已老,军旅辛苦,将军不便再驻守边疆了,今后便解甲归田,颐养天年吧!”
秦忠大惊失色,这是要卸了他的军权?他戎马一生,行军数十载,就这样被卸了军权,无异于奇耻大辱,他怎能忍?乱了分寸的秦忠咆哮道:“陛下听信妖姬妖言惑众,被美色迷惑,冤枉忠臣良将,何异于昏君啊!”
“你放肆!!”凌轩甩手将茶杯摔到了地上,杯子应声炸裂,碎成一片。
众人皆惊恐俯地,凌轩的胸膛起起伏伏,一股火顶到脑门,气的他开口怒骂道:“忠臣良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说,这条条状状哪一条冤了你?秦胜平都做了些什么你当真不知?朕本念你年岁已老,为朝廷征战沙场效力多年,想给你个安稳太平的晚年,不想追究到你身上,谁知你竟如此不识相!既然如此,秦式一族,男丁全部斩首示众,女眷家丁一律变卖充军,终身为奴!”
秦忠目瞪口呆,瘫坐在地。
一切尘埃落定,刚走出大殿,柳莞心便因伤势过重,体力不支而晕倒了。众人皆慌了神,云敖因被皇上留下处理后续事宜,便委托云峙将柳莞心送回洛神坊。
云峙抱着柳莞心坐在马车中,找了件披风将她包裹好,马车的一点点颠簸都生怕弄疼了她。她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若不是一点点微弱的气息,云峙当真以为她已经死了。内心升腾的不安与恐惧快让他抓狂,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这个可人儿,她到底经历了多少苦痛与折磨,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少个虐心的日日夜夜,这颗心又是怎样的千疮百孔,汩汩的淌着血的时候,可有人替她疗伤,也许她习惯了自我保护,即便再受伤,也要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让别人兀自心疼。
苏墨寒早已在洛神坊等候,柳莞心一到便被送回暖帐紧急疗伤。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柳莞心高烧不退,一直昏昏沉沉的没有醒转,无数的药汤灌下去,她依然毫无意识。
云峙片刻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也做不了什么,可就这样守着也是心安的。
第四日的清晨,当阳光照进窗帷时,柳莞心悠悠的睁开了双眼,意识还有些模糊,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暖阁,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裹着,转头一看才发现床边有个人。
云峙坐在床边的脚蹬上,一手握着柳莞心的手,头枕着胳膊睡着了。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能看到细密的绒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桃花眼,也遮住了以往桀骜不驯的神采,整个人看起来都暖融融的。
他一直守在这里吗?柳莞心想着,不禁心底轻叹了一声。稍稍动作大了一点,云峙一下便被惊醒了。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抬头查看柳莞心,见她此刻正盯着自己,云峙竟有一瞬愣怔,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看清时,才咧着嘴笑了起来,说道:“你醒啦!”
柳莞心不自然的将自己的手从云峙的手中抽出,云峙也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她的手,也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醒了就好,大家都很担心你。”
柳莞心慢慢张嘴,声音却嘶哑异常:“秦忠死了吗?”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
云峙爬起来去桌上给她倒水,边倒边说:“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把十娘急坏了。三哥也来看过你,但是他太忙了,父皇将查抄秦家的重任交给了他,忙得他昏天暗地。倒是查出不少秦胜平与朝廷重臣之间的书信往来,密谋事宜,私营账册,落了个证据确凿。”云峙慢慢的将水喂给柳莞心,接着说道:“秦忠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明日午时处斩。你可觉得好点了吗?”
柳莞心靠坐在床头,望向虚空,轻轻吸了口气,转而看向云峙道:“四殿下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今夜,我想见一见秦忠。”
入夜了,天黑得出奇,月亮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一丝光亮都没有。空旷的街道寂静无人,马蹄声显得尤为清脆,一辆马车慢慢停在了刑部大狱的门口。
云峙从车上接下一个被兜帽盖得严实的人,门口的狱卒见到来人,点头哈腰的行着礼,将人迎了进去。
大狱里阴冷潮湿,点着昏暗的蜡烛,到处弥漫着血腥气,闻得人直犯恶心。狱卒拿着火把在前面照着亮,边走边殷勤的关照“要小心脚下”,一直行至大狱深处,才看到关押着秦忠的牢房。
秦忠穿着囚服,头发稍显凌乱,此刻正盘腿坐在床板上,闭目养神。云峙识趣的退到一旁,没有跟上前,只是在不远的地方守护着柳莞心。
柳莞心走到近前,才慢慢将遮住头面的兜帽拿下来,露出一张稍显憔悴的脸,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秦忠睁开双眼,看清来人,略有些意外,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柳莞心淡淡的说道:“来让你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