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在说出一番朝天大道之言论之后,似乎还留有余力,先是喝了口那种市井小巷里随处可见的廉价茶水,润了润嗓子之后,又缓缓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之罄矣,维之耻,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南山律律,飘风弗弗。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下边的学生听到之后一片叫好。
老夫子缓了一会,又缓缓笑道:“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於蓝,而青於蓝;冰、水为之,而寒於水。木直中绳,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曝,不复挺者,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而望矣,不知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戢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於物也。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於高上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接!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中正也.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象其德.肉腐生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强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秽在身,怨之所构.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也.草木畴生,禽兽群焉.物各从其类也.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树成荫而众乌鸟焉,醯酸而蚋聚焉.故言有招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骑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行衢道不至,事两君者不容.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聪.蛇无足而飞,梧鼠五技而穷.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於一也.昔者瓠鼓瑟,而流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故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玉在山而草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为善不积邪?安有不闻者乎?学恶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後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故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迸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傲,非也,、非也;君子如向矣。”
“厉王虐,国人谤王,召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蒙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辨;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
民之有口,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於是乎出;犹其原隰之有衍沃也,衣食於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於是乎兴。行善而备败,其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晋文公既定襄王郏,王劳之以地。辞,请隧焉,王弗许。曰:“昔我先王之有天下也,规方千里,以为甸服。以供上帝山川百神之祀;以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其馀以均分公侯伯子男,使各有宁宇,以顺及天地,无逢其灾害。先王岂有赖焉?内官不过九御,外官不过九品,足以供给神而已,岂敢厌纵其耳目心腹,以乱百度。亦唯是死生之服物、采章,以临长百姓,而轻重布之,王何异之有?
今天降祸灾於周室,余一人仅亦守府,又不佞以勤叔父,而班先王之大物,以赏私德。其叔父实应且憎,以非余一人。余一人岂敢有爱,先民有言曰:『改玉改行。』叔父若能光裕有德,更姓改物,以创制天下,自显庸也,而缩取备物以镇抚百姓。余一人其流辟於裔土,何辞之有与?若犹是姬姓也,尚将列为公侯,以复先王之职,大物其未可改也。叔父其懋昭明德,物将自至,余何敢以私劳变前之大章,以忝天下。其若先王与百姓何?何政令之为也?若不然,叔父有地而隧焉,余安能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