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南星凌晨一点的灯火吗？我见过！”

凌晨一点十五分，颜栗的朋友圈发了一条无比矫情的动态，一张透过玻璃幕墙拍摄的窗外的车水马龙，别有心思地倒映着坐在办公桌前的自己的小身影。

辛苦工作了，当然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出了半个多月的差，等待审批和签字的文件堆积如山。在这座小山中，安伊度过了下午和晚上的时候，作为贴身助理，颜栗自然没有撇下上司，独自下班的道理。

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看着老大的精神头儿越来越足，丝毫不见犯困的样子，颜栗很惆怅。

要说成功的特质不是人人都有的，颜栗举双手双脚赞同，她也曾经斗胆问过大BOSS，每天这样一直一直工作，难道你不累，不需要休息吗？大BOSS心情好的时候，也曾经回答过她，看报表累了，可以审方案，审方案累了可以看预算，这难道不是调剂，不是休息吗？

学霸和工作狂的世界普通人是无法理解的，从此之后小颜秘书再也不问累不累的问题，她十分怀疑大BOSS其实是个高度智能化的人形机器人。

终于，总裁办公室的灯灭了，颜栗连忙将放空的眼神收回，立马将自己切换到打满鸡血的状态，开始拼命敲击电脑键盘。

“行了，别装了！”

安伊从颜栗的办公桌前经过，不作一丝停留，只淡淡留下这么一句。

走出南星大厦的门口，一吹冷风，安伊觉得胃里空荡荡的：“我为什么这么饿？”

“因为你中饭，晚饭都没吃啊！”

安伊目光犀利：“你为什么不给我吃？”

这是什么问题？

颜栗欲哭无泪，老大，中午我端着热腾腾的外卖进去，你看计划书看得火冒三丈，直接用方案把我和其他几位高管砸了出去。

“要不，我带您去吃点儿？”

司机已经下班了，颜栗颤颤巍巍地将价值不菲的车子开到了老城区的一处夜市：“这个点儿，也只有这里有吃的了，您不介意吧！”

凌晨两点，白日喧闹的城市陷入沉睡，道路变得冷清，但是青果巷的夜市依旧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有大金链子小金表的中年光膀大叔，还有抹胸热裤的纹身辣妹，反而像安伊这身打扮的倒是个异类。

颜栗领着自家主子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充斥着食物香气和叫卖声的小巷子里，最后落座在一家做鸭肠面的小摊位上。

颜栗一面殷勤地拿餐巾纸擦着桌子，一面扭头对面店老板喊道：“老板，两碗鸭肠面，多加鸭肠，多加鸭血，多加榨菜，多加香菜。”

安伊抬眼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颜栗：“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

颜栗听了心花怒放，从大BOSS的嘴里听到赞美之词，几率之小，如同中彩票，捧着一颗少女心等待着下文。

“能把厚颜无耻四个字诠释得如此自然的，整个南星也只有你了。”

。。。。。。

嘈杂的人群中，颜栗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不过这份心碎很快被热气腾腾的鸭肠面修补好了。

嫩绿的香菜，新鲜的鸭肠，筋道的面条，还有鸭架慢火熬出的高汤，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安慰受伤的心灵了。

正当颜栗准备下嘴的时候，安伊把自己的那碗面端到了她面前。

“把香菜挑了。”

啥？

颜栗的嘴角抽了两下，在心里默默开骂——挑，挑你妹啊，我是秘书，不是佣人。

“老大，你这样很容易没朋友的，你看，我好歹也是一人之下，几百人之上的总裁助理，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想挑的话，可以辞职，我想以你现在的薪水，有很多人抢着做。”

“香菜什么的最讨厌了，您放心，我一定挑得干干净净。”狗腿本性瞬间暴露。

一个月三万，年终奖丰厚，外加每年一次的海外福利旅游，这样的薪水别说是龙城，放眼全省，也没几个正常工作的助理能有颜栗高了，当然那些非正常工作范围的助理除外。所以颜栗认真地挑起了香菜。

安伊不用猜也知道，那丫头心底里已经把妹妹问候了八百遍了，还好她是独生女。

南星还真是个大染缸，甭管多天真的小白兔进来，南星都能还给你一只满肚子鬼主意的小狐狸。

她想起第一次见颜栗的时候，她还是个很胆小，很腼腆的小女孩，穿着一套很不合身，明显是借来的职业装，背着一个双肩包，拘谨地作自我介绍。

一晃已经三四年年过去了——

“说好的，一天二十万，我可是一分不少地付了，你怎么突然玩失踪？”

“我得先休息好才有精力为您服务啊！”

“你不会再玩失踪吧？”

“罗太，放心吧，一定让您满意。”

在安伊对面那桌坐着一男一女，女的面朝着安伊这桌坐着，打扮贵气逼人，全身一水儿的大牌当季新款，手挎爱马仕铂金包，年纪约莫着四十出头，保养得宜，和夜市的气氛格格不入。

背对着安伊的是一个身穿白色T恤的年轻男孩子，身形修长，声音漫不经心中却又带着让人你难以抗拒的磁性。

“哎哟，现在的男孩子太不自爱了，一天二十万，差不多一万块一小时，啧啧啧，一天下来比我一个月还赚得多！”

重点在于金主还低三下四地求着，捧着，哄着。

对面桌的一男一女的对话虽然不长，但信息量却很大。

颜栗特别想把那个男孩子转过来，看看一万块一小时的脸是怎么样，哦，对了，顺便摸一把一万块一小时的小腰。

“女人不努力，以后连找男公关都只能找得起一千块一天的。”安伊如是教育道。

颜栗嘴角挂着一根面条，风中凌乱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