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六章:侍妾(1 / 1)柔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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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盈持对镜晨妆初罢,连娟进来通报:“二奶奶,孟姨娘来了。”

这是来敬茶了?

盈持正若有所思,手中拈着个胭脂盒,犹豫着要不要点些胭脂,闻言倒省了她来回不定。

一面吩咐小茶:“将太太给的那个金镯子找来。”

一面打开妆台上摆的几匣胭脂,选了个颜色,自己细细抹在唇上。

最后再对一对镜子,这才扶着春绒,笃悠悠来到西边日常起居宴息的耳房,进去之后往榻上坐了。

小丫头英媔掇了个锦垫在地下,昨日那新到的小妾便袅袅跪了下来,从拨去侍候她的小丫头雪罗手中接过茶盏,双手并举高过头顶,声音温柔似水:“奴婢请二奶奶喝茶。”

春绒上前一步,接过孟姨娘手中的茶盏,再奉与盈持。

此情此景~

盈持看着年少无邪的春绒,再看看地下垂头跪着的小妾,有种时光错乱的怔忡。

“起来吧。”

回过神来,盈持随手接了茶盏,只在唇上沾了沾,便转手交给春绒。

然而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孟姨娘应了声,一旁的小丫头雪罗屈膝伸出一双发黄粗糙的小手,孟姨娘柔软无骨的玉手搭在上面,只见细腻莹润,就如上好的白瓷。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孟姨娘忽然身子一歪,竟侧身躺倒在了地上,细喘微微,娇弱不堪。

薄而软的鹅黄蝴蝶绣花衫子,轻裹着纤秾中度的娇躯,此刻乌溜溜的鬓发亸了下来,发上金钗随之滑溜出半截,露出一段白皙腻理的粉颈。

赫然一抹沙红色的甜蜜痕迹在上头。

这、完全是经深深怜惜过后的娇媚不胜之态。

雪罗唬得忙不迭去搀扶。

倒让盈持有功夫细细地打量那孟姨娘。

窈窕如柳的风姿,五官十分秀丽,一双秋水眼看人时自带勾子。

那是一张可以盛宠不衰的颜。

三千两银子,花得不冤。

孟姨娘好容易才起身站定了,娇滴滴行礼:“奴婢失礼,请二奶奶责罚。”

“你叫什么?”盈持笑笑。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小名燕燕。”

说话时,目光始终低低地停留在榻沿,不敢抬眼。

规矩学得不错。

“我这北小院规矩不多,你也无需每日来我跟前侍候,只有一件望你务必牢记,二爷到你屋里,你只消将二爷侍候好了就是,其余不相干的事,就不要掺合。”

盈持意味深长地说完,听得孟燕燕万福应“是”,遂递了个眼色给小茶。

小茶将一枚空心的金镯子递与孟燕燕手中。

“这是二爷娶我的时候,老爷和太太给的,如今转赐与你,聊表我的谢意。”

“谢二奶奶。”

盈持点点头,打发道:“你先安心住着,缺什么只管让雪罗递话,过几日我带你去见见太太。”

孟燕燕婉然称“是”,行过礼,袅袅婷婷地扶着雪罗离开了。

盈持发了会儿呆,便教传青裳过来,欲往前院晨省。

不料却见小茶站在一旁低垂着脸,神情凝重,于是问道:“怎么了?”

小茶跺了下脚,万分懊恼道:“奴婢该死~原先瞧着她老实,规矩学着也快,才买下她的,不想竟看走了眼。这才来了一日,就有如此心机,敢当面挑衅二奶奶!”

“未必是她存心挑衅……”回想昨日林憬还那态度,盈持也有些吃不准,“她那模样我见犹怜,二爷难道会不喜欢?”

盈持的话很快被证实了。

此后一连三日,林憬还都歇宿在孟燕燕屋里。

第四日午后,盈持午觉方起,就有通报说钱耀祖从角门送东西进来,除了时鲜蔬果,还带来了炭窑的账册。

因钱耀祖等着示下,盈持便随手理了理账册,拿笔圈了几处问题,交代给钱耀祖回去核查。

处理完这档子事,却是天近黄昏,又想起叫来孟燕燕,领着去前院给方氏请安。

才进正院,耳房里一阵嬉笑声传来,越过敞开的窗子,只见屋里坐的坐,站的站,主子下人聚了十来人,满眼姹紫嫣红。

青裳先上步上了台阶,拾起软帘,盈持领着孟燕燕进去,屋里十来道目光便动也不动,眼不错地停在孟燕燕身上。

“哟,瞧瞧谁来了?”林要雅先扬声而笑,她坐在下首第一张玫瑰椅上,一眼望向门口,瞧的就是正面,“这美人是谁呀?”

盈持带着孟燕燕上前行礼。

“你这几日打扮得倒鲜亮,”方氏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可惜再怎么打扮也终究被压倒了。你也别太难过,这容貌都是爹娘给的,天生的。”

她这调子拔得高而清脆,毫无阻力地冲出安静下来的屋子,越出窗外,竟传到庭院里。

闹得盈持好不难堪,脸上发烫,压着心头怒火暗骂了声促狭的老妖怪。

不想又听见林要雅几个“扑哧”笑出声来,迎着那种审视憨子般的目光,盈持竟在她们眼底看到了一线怜悯。

是不是善意暂且不详。

“不过你倒也有心,绣桂已经不中用了,你就自个儿为二爷张罗了一个,”提到折了的绣桂,方氏面上总有层阴霾挥散不去似地,“那我这做母亲的,也该表表心意。”

那不甘的样子,让盈持的心陡然一沉。

果然,从方氏身后应声走出个人来。

“这是绣蝶,你领了去,就让她代绣桂服侍二爷吧。”

说罢,赶着让绣蝶行礼。

“二奶奶万福。”

绣蝶个子偏高,走来气势凌人,到跟前只是矜持地屈了屈膝,就落落地站定了,然后居高临下拿眼角冷冷地睨着人。

这突如其来的“心意”,教盈持无论如何都欢喜不起来。

盈持淡淡打量着绣蝶:十七八岁,圆脸尖下巴,丹凤吊梢眼,昂着颀长的天鹅颈,肩背平直,倒别有一种清泠泠的韵味。

像是在哪里见过~

正恍惚间,座上又传来方氏声音,却已转成娇媚清亮的调子,带着些许亢奋:“新娘子,你也别吃味啊。只因我那姐姐去的早,如今留下二爷这根苗儿,我也总得多顾着些不是?”

听话听音,这是一石二鸟的功夫。

果然旁边林要雅笑得灿烂,接话道:“太太有心了。”

如此一来,方氏就更来劲了。

“我是瞧着你这小身板,终日柔柔弱弱,也怪可怜见的。听说二爷时常请医生替你将养调理,细心呵护,色色周到,只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了。

“你们那北小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你这副身子想必定然时常精力不济,一个人难免顾头不顾尾。你也是我儿媳,为娘岂有不心疼的?我瞧绣蝶这丫头行动利索,心是忠的,样貌也不差,就给你们使唤罢,添了膀臂增了助力,从此无论侍候二爷还是庶务,就有人替你分忧解难了。”

呶呶不休,说得鸟语花香一团祥和。

可再怎么粉饰,这套热心的软刀子却是哄不了盈持的,只教她更加厌烦。

“太太如此体恤眷顾,这好处先紧着二爷,反倒薄待了大爷与大奶奶了。”盈持过意不去的目光从林大奶奶身上,移到绣蝶身上,打了个来回。

方氏眼神犀利:“我不是说了么,都是看在死了的姐姐的面上。”

末了,只管急急地打发她:“休要啰嗦,你快带了去吧!”

裙子底下腿脚动了动,似坐不住了。

这样催促,反教盈持警惕起来,更不肯轻易带走:“太太先前已经给过绣桂了,所谓长幼有序,二爷为此正心下有愧呢,总说不该僭越了大爷。太太如今又给一个,说出去倒像二爷不识礼数了。”

“她说的也是,孝还屋里也总不能没人,太太也不能厚此薄彼。”林要雅讪讪地插了一句。

这下轮到林大奶奶慌了,连连摆手推却:“不用、不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长者赐不可辞嘛……”急得语无论次。

可惜没人听她的,这一屋子聪明人,有的是法子。

只见林要雅笑嘻嘻地献招:“嗐~一家子这样客气,依我看不如这样,既是太太赐的,这绣蝶你先带去北小院,回头再拣好的给大爷买一个回礼,就比着孟姨娘的模样就成,你们说如何啊?”

话是冲着盈持的,盈持还没怎么着,林大奶奶先就吓黄了脸,愣在那儿了,笑意也淡得几乎没有了。

林孝还房里至今干干净净,不要说妾侍了,连个通房丫头也无。

“他们那边再说吧,这往后有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时——你带了绣蝶下去吧,替她去收拾屋子出来。”忽又听得方氏赶人,阴着脸,急切得像后面还有什么事情似地。

变脸之快,让盈持不得不愈发怪异。

正寻思究竟为何,就听帘子底下有人通报:“老爷与大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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