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白氏的反应颇为满意,但新的疑问又浮出水面,心烦意乱,便向容云鹤倾诉,“满宫上下,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
“便是发现了些线索,也无从查证,便是查出来了,白氏狼子野心,也要避退三舍”
容云鹤将我揽入怀中,我向他怀里挪了些,靠在他身上,感受得到单薄衣衫下结实的胸膛,可以听见有力沉稳的心跳。
“也对..昆平是我的长兄..旁人便无从得知..也不会晓得白氏对皇帝爱慕极深...”
诸事纷杂,我只感觉精力不够,烦躁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他将我抱紧,轻咬我的耳垂。惹得我身子一软。
意乱情迷之际,正欲进行下一步动作。
外殿传来蓝玉急促的声音,“娘娘,宁昭媛来了”颇为煞风景。
见我满面不耐之色,容云鹤抚慰道“去吧”我起身至镜前,随意整理衣衫,并无异样之处。
转过身,却歉意回首地看了他一眼,眷恋之色毫不掩饰,他温柔地笑了笑。我才出外殿去。
“昭媛是为了墨氏而来?”我询问道。
“不是,嫔妾哪有那么狭隘,既然墨氏喜欢同昭仪一处,那便是极好的”
毕竟已过去了几个月,宁昭媛手脚利落,趁着在掌权的时候,威逼利诱,背着众人,私底下拉拢了新秀中的洛氏和孙氏。
此番前来却是有其他目的,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犹豫道“皇帝新封了个芸答应..原先是在浣衣局当差的贱婢..”
“怎么?”我不解何意。蓝玉是关雎宫管事的,自然格外敏感,“可是唤作雨芸?”
“对对对”宁昭媛眼神发光,不停点头。
“是从前伺候时欢的,后来时欢小产,本宫嫌她伺候不周,便丢去浣衣局了”我也还没老,听蓝玉说了雨芸,便都想起来了。
“怎么?你和她不和?你眼睛多,便晓得了,雨芸的来龙去脉,来本宫这里挑唆离间,想借刀杀人?”我迅速理清了这些杂乱的因果,坦然地望向她。
宁昭媛见心事道破,表情逐渐凝固住了,本能地左顾右盼起来,又尴尬地赔笑,“哪是璟妃想的这样..”
我点点头,“倒也没错,雨芸伺候时欢不周到,还不安分守己,勾引圣上”
我看着她双刀鬓边的水晶流苏在微微摇曳,形状新颖质地晶莹,实乃精品。
宁昭媛脸上的表情变化丰富,随着我的话语,一会期盼,一会失落。似是还想开口,再争取一把。
我不愿多浪费时间,“只是..本宫心善,得饶人处且饶人。蓝玉,送客罢”雨芸早已没了郑舞做依靠,一个婢女,也不必赶尽杀绝。
转身入内阁。确定外殿已没有一点动静,宁昭媛亦离去。
才钻到容云鹤的怀里。撒娇着在他颈项间蹭来蹭去,顺间便得到了他温柔的回应。
他常年隐于黑暗。也并非温柔的性子,但在我面前从来没有一点脾气。这便足以让我倾心。
宁昭媛出了关雎宫,便将洛氏和孙氏唤去衍庆宫,三人一同商量着,如何对付雨芸。
雨芸本来在时欢身边伺候,时欢虽是皇帝亲封的宫妃,但性子太软,不把刀子逼到脖子上,是万万不会晓得主动出手。
雨芸性子却是很强硬的,看不得自己主子整日唯唯诺诺,自己也跟着仰人鼻息。自然满心怨怼,私下无人之时,便总是长吁短叹命苦。
又恰逢郑舞来拉拢,于是心生歹意,信了郑舞的花言巧语,用麝香害了时欢。时欢软弱好骗,麝香药效也极好。
本以为时来运转,却难逃顾影怜的警觉,猝不及防,一朝变故,蓝玉的三言两语,便将自己打发去了浣衣局。不久之后,郑舞又失踪了,便连最后一点希望也泯灭了。
浑浑噩噩,今生便就打算这么混沌度日。
一日黄昏,好不容易洗完五大盆衣物,刚躺下准备休息,却被告知,门口有人找。拖着疲惫的身子,心情忐忑地去了,没想到是从前伺候郑舞的青鸳。
青鸳从前也和她有过些交情,如今相逢,两人喜不自胜,互相依偎,感情越发深厚。
青鸳告诉她,她节衣缩食攒下钱,买了皇帝的行踪,要她务必抽出空来,两人一同去试一试,也能增些机会。
两人在皇帝必经的宫道上,假装不曾探知皇帝已临近,嬉笑打闹,没想到竟真成了。
雨芸巧舌如簧,逗得皇帝开怀大笑,一时兴起,封了答应。
承欢后,本该去顾影怜处请安,却路遇了宁昭媛。宁昭媛被改协理,脾性暴躁不少,便拿着雨芸出气,又或是为了弥补心里的缺憾。
便强拉着雨芸给她请安,说“本宫也能协理六宫,璟妃事务繁多,不该去叨扰”
宁昭媛倒也不是特别过分,却架不住雨芸性子强硬,“事实便是事实,宁昭媛应该大度些..”倒是体贴软语。
落在宁昭媛耳中却无比刺耳,一番明示暗示,威逼利诱,终于让雨芸答应,给她请安。
虽达成目的,却自此记恨在心。觉得雨芸初入后宫,便想着趋炎附势。
那日查到了雨芸的底细,便想借顾影怜之手,让雨芸回浣衣局去,结果希望落空。
次日,我将白氏召来关雎宫。
白氏满脸冷漠,似是极不欢喜的模样。我不愿看她那张冷脸,趁早开口,“想必你也下不去手..”白氏连忙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似是被她逗笑了,赞同道,“倒是有些谋略”白氏依旧满脸冰霜,低声喃喃道“既然不爱我,还不如去死了,我就是这样子的人,就是自私,狭隘..”
“这是因爱生恨了?”我冷眼旁观,略带揶揄的眼神打量着她。
白氏未曾作答。“若有朝一日..还要依仗璟妃娘娘”白氏说罢,便起身告退离去。
我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一袭苍翠绿绣花马面裙,裙上整齐的褶子随着步伐翻飞,像一朵盛开的花。曼妙偏瘦的身形,完全不见一点,已为人母的臃肿富态。
白氏的性子太过极端,认定了就一定要得到,若是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毁掉。也不知从前是经历了什么,为人处事才这样剑走偏锋。
天边有信鸽飞来,家中传来锦帛。去岁回门不久后,繁霜便有了身孕,如今已逾八月。
日久见人心,繁霜骄横跋扈的本性,逐渐露出端倪,但念及身怀六甲,便不与计较。
我不由想起过往的一幕幕,繁霜爱慕昆平,却嫁给了明灏。还以为是我从中作梗。
几日后,家中又传来锦帛,繁霜早产下一个女婴,母女平安。我暗自揣测着,或是内宅斗争,或是时运不济。
我碍于礼仪,从关雎宫的库房里随意寻了些燕窝,差人送出宫去。
繁霜自嫁入顾府以来,虽时常可以遇到昆平,或是在九曲回廊,或是在后山花园。偶尔瞥上一眼,带着无尽的女儿娇羞,又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生怕被人发现。
却奈何早已嫁作人妇,又是嫡妻明媒正娶,不得不例行夫妻之事。日积月累,自然而然,便诊出喜脉。
却是事与愿违,为不爱的人孕育着生命,眼看着曾经美好的身段,日渐臃肿发福。丝毫没有为人母的喜悦兴奋。
时间久了,纵使繁霜藏得再小心,昆平也并非木石,一次家宴时,不经意间回眸,与繁霜满眼的痴情对上双眼。繁霜羞红了脸庞,装作若无其事挪开目光,嘴角却勾起了羞涩甜蜜的笑。
昆平幼承庭训家教极严,读了十几年四书五经,为人坦荡,做人做事无愧于心。
遇到如此情形,实在不想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便将繁霜避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