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已经陆续退下。洛典淑却有意留下,说想去看看德妃。我点头答应。
我起身去偏殿,夏吟娇坐于木椅上,面前摆着炭盆,许是添了件披风的缘故,苍白的面色缓和了不少。
“嫔妾也暂管过六宫,德妃娘娘若是力不从心,嫔妾愿意替德妃分忧解难”
洛典淑很是热情,满脸谄媚,附身在洛典淑膝旁,一句句温言软语。
夏吟娇白嫩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杯暖茶,轻声道“兹事体大,帮与不帮,也不是本宫说了算了”
倒是和那日我拒绝她得说辞如出一辙,我竟还是有些看不惯趋炎附势之举,上前道。
“我这有些人参养荣丸,德妃拿了去,将身子养好了,免得被人抢了该有的东西”
满眼厌恶之意,如同刀子般,斜眼瞥了眼洛典淑。
“贵妃所言极是”德妃虚弱地点了点头。
却眼看着面色再一次苍白下来,眉目间的痛苦之色让我心忧,将上半身俯身蜷缩起来,焦急地眼神示意我,将洛典淑弄走。
“洛贵嫔赖着不走,是存心想看德妃娘娘的笑话?”话中的意思十分明了,想来不会让洛典淑误会。
洛典淑不曾发觉德妃的异样。听了这话,神色霎时变得又慌又忙,急忙解释。
“嫔妾绝无此心”重复了好几遍,见无人应答,才平静下来,“嫔妾告退”小心翼翼地退下。
“痛..”夏吟娇一把握住我的手,手中没有一点暖意,还尽是细密的冷汗。
洛典淑走出殿门,寂静的偏殿让夏吟娇那一声痛无处可逃,她诧异地回眸,稍微顿足,看了眼夏吟娇,然后快步离去。
洛典淑漫不经心地走出关雎宫,立于宫道旁,沉思片刻,往勤政殿方向去了。
关雎宫中,自那次怀疑自己有孕后,便常常觉得身子困倦疲惫,夏吟娇见我精力不济,强撑着身子回了未央宫。
皇帝刚下早朝,便马不停蹄地坐到桌案前,埋首批改奏折。
洛典淑猝不及防地走入勤政殿中,令皇帝有些不悦,仿佛没有看到洛典淑一般,“尚未通传,不合规矩”几分淡漠,几分嫌弃。
“皇上心胸宽广,便容臣妾多说几句,臣妾见皇帝专心国事,实在不敢打扰,只好擅作主张,自己进来了”皇帝却没有什么反应。
自顾自地继续“今儿去请安,臣妾看到德妃娘娘,脸色煞白的,不知是否患了什么病症,临走时,还听到德妃娘娘喊痛..”
很是温和的声音,让皇帝消去了些微烦躁,“嗯,从前你若是五分现在的温婉,朕兴许还能让你协理六宫”
洛典淑眼底立马浮现出欢喜,“臣妾愚笨,连半点圣意也揣测不到,若是哪句话不讨皇上喜欢,臣妾愿意..”
陡然停下话语,似是想不出,自己可以愿意做些什么。
蹙眉犹豫的模样让皇帝很是心动。皇帝轻笑出声,再不见一点刚才的嫌恶,“罢了,朕没有不喜欢你”
洛典淑见皇帝终于肯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低头轻笑,耳畔几缕鬓发恰到好处的勾勒了脸庞的轮廓,模样十分温婉。
来意并非如此,“皇上日理万机,但正是有德妃娘娘这样的贤德的人,如今德妃娘娘病了,不妨去未央宫看看”
皇帝欣然答应。洛典淑沾沾自喜,口若悬河般,不停卖弄自己的几分心思。
天气一如既往的阴沉,今日到了午时,亦不见一丝阳光。
洛典淑许是心里骄纵之气已经根深蒂固,见了皇帝几声轻笑,便觉得自己已经宠冠后宫。黄河决堤般滔滔不绝。
午膳后,皇帝已觉得有些头疼,扶额不语。洛典淑却仍在一旁,拿着德妃有恙的事,来来回回地不停聒噪。
眼看着就有希望翻盘的,却因为不懂适可而止,再度惹了皇帝不欢喜。
皇帝实在厌烦,沉吟半晌,直接起身往门外去,丢下一句,“朕去未央宫”
洛典淑愣愣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仍是不明白,皇帝为何这般喜怒无常。
夏吟娇一路回了未央宫,轿子难免颠簸,不知为何,身子上的不适却逐渐消去了不少。
太医慢慢吞吞地过来,目无表情地模样,仿佛事不关己,让夏吟娇怀疑,是否是皇帝故意让太医怠慢。
“娘娘只是太过劳累,偶尔腹痛,并无出血,也属正常”
太医一番话,让围在榻前的一众奴婢都放下了心。
“想来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夏吟娇双手覆在小腹上,对这个孩子很是在意。
夏吟娇无心饮食,但仍是勉强着吃下了半碗燕窝粥。许是真的太累,闭上眼睛,半梦半醒,不知不觉,就到了午后。
像是有人正在注视着她,夏吟娇迷迷糊糊地感受道,是自己日盼夜盼的人,是枕边的夫君。但目光中没有一点温情。
夏吟娇睁开眼,不过尚逾午后,殿内却已是一片阴沉,像极了皇帝此时的脸色。
夏吟娇费力地回想了许久,自己睡得并不死,依稀记得,殿中有个婢女一时嘴漏,和一同伺候的奴婢,说了一句,“娘娘在孕中不宜见风”
那时皇帝正好踏入自己的寝殿,沉稳地脚步,是自己做梦都想听到的,所以绝对没有记错。
皇帝坐的椅子离床榻足有六尺远。两相对峙,仿佛有一场血仗一触即发。
这绝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模样。夏吟娇又忧又怕。正僵持之时。
一声“璟贵妃求见”,落在夏吟娇耳中,仿佛是溺水之人抓到的浮木。
夏吟娇离去,用过午膳后,却再没有一点想午睡的困意,总觉得心里慌乱不宁,想着要弄清楚德妃究竟会不会小产。
索性去了未央宫。
通传入殿,却看到殿中此时的形势,已经十分紧张,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住了。
“顾氏拜见皇上”我的声音显得格外尴尬。
“臣妾来探望”自我入殿,皇帝便将目光转向我,紧紧提防的模样,仿佛我正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毕竟虎毒不食子..毕竟血浓于水...皇帝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拘泥这些小事”我不觉尴尬,说出了心中之语。
“有趣,等她将来生下孩子,让骠骑将军赏无可赏?”皇帝的眼神中已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那太子的外祖,不也是骠骑将军?”我找到了皇帝思维中的漏洞。
“槠器出身嫡长,名正言顺”道貌岸然几个字仿佛是为了他量身定制。
“那皇帝为何偏偏就是容不下臣妾的孩子”夏吟娇的情绪已经失控,对皇帝质问般问出这一句话。姣好地面容已经扭曲。
皇帝面色铁青,沉吟不语。
使得夏吟娇愈发疯狂,“夏吟盈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平白无故就可以宠冠后宫?丞相爷不比我爹还要尊贵?杓鹤不也好好活着?”
面对夏吟娇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疯魔的模样,皇帝没有丝毫顾惜,混若无事一般,沉吟不语。
那一瞬间我厌恶极了皇帝,觉得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配得上帝位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