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下一口气。坐到镜前梳头,“杓鹤呢,把他叫来”
“小郡王在读书呢”
我想了想,一个人走到了杓鹤的侧院。
惊动了夫子,以为我有要事,立马附身退下。
“娘,怎么了”
“无事,你继续写,边写边听”我看了眼他笔下工整的字帖,忽然有些心疼。
“好”他埋头继续。
“府中的主子只有四个,前前后后伺候的奴才却有上百个,娘无能,不能保证上百人都上下一体”
杓鹤手中的笔一顿,疑惑中带着怒意,“什么意思”
我心头一颤。
“没什么,杓鹤小心些就是了,除了蓝玉姑姑和你的乳母,其他人就不要接触了”
杓鹤认认真真地点头,“我知道了,娘,明天三月,我就六岁了”
眼睛不由一酸,两颗清泪落出眼眶。留在颊侧。
这是应该是头一回在他面前流泪。
“别哭”他放下笔替我拭泪。
我点点头,须臾缓了过来,“好了,不耽误你读书了”
我起身回屋。
容云鹤急得焦头烂额,在庭院中走来走去。我把原委告知他。
他平静下来,“近身伺候的只有蓝玉一个,许多事情都顾不过来,不如”
我摇头,“不喜欢被人围着,平日里那些洒扫收拾的人,声音大些我都嫌烦”
“那便多几个人在外面候着,绝对不吵你”
眼看着又开始下雨,容云鹤将我揽入怀中,走进廊下。
哗啦啦的,很嘈杂,像是天空烂了大洞。
“这样大的雨,如何去官道啊”
“找个雨小的时候出门,上了马车,便不必担忧了”
不见雨小,我和容云鹤已经顺着回廊走到了花园中的池塘。
“嫡后几次向皇帝哭诉自己委屈,皇帝很心疼”他竟有畏缩,像是怕我恼怒。
“有什么好心疼的,太子他们也无动于衷吗?”我极力克制自己。
“不行,我得再去一次东宫”
不顾劝阻,等到了东宫时,袖口裙摆已经染了一圈深色,鞋上也全是泥泞。
太子偷闲半日。在窗前的小桌上摆了副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
“这么大的雨。怜儿喜欢使性子,你也不管管?着了凉怎么办”
太子语气颇为清冷。
“现下谣言在京中盛传,只怕会对太子和长公主不利”容云鹤无意同他闲扯。
“你这个夫君倒是很尽心啊”太子慢悠悠地落下一子。
“不要怕,哥哥已经连夜叫人核实,这月十八,我会设计捉奸,嫡后便自求多福吧”
太子轻轻拍案起身,长吐一口气。
“雨天路滑,长公主是金枝玉叶,不能磕碰”
像是话里藏话,我没弄明白。
容云鹤道了声,“是”
“去后院把樱樱叫来”太子侧头吩咐了一声。
等到那个叫樱樱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便弄明白了太子话里的玄机。
樱樱同我长得一模一样。乍一看,还以为摆了张铜镜在我面前。
这就是所谓替身吧。
“不是我不信任姑苏,只是”
太子颇为痛苦,“姑苏天高地远,几十年过去,不知道发生了变化,我总觉得不安”
他抬手去揉额角,“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太子不必担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像是起到了作用,太子释怀了几分,推开门出去,嘈杂的雨声中冲淡了他的声音。
“你们回府吧”
行至半途,马车中,我懒懒地靠在他怀里,拨弄着自己染了鲜红豆蔻的指甲。
他在我头顶发出一句感叹,“太子与你倒是兄妹情深”略带羡慕。
我一时语塞,犹豫了半晌,只挤出来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轻叹一口,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夫妻之间,还谈什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