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金陵城的天王老子”叶临宸敛眸打量着地上的人，冷笑一声，“你们是哪个营的这些苗都是你带人踏的”

见叶临宸这般问估摸着也不是什么身份贵重之人，当下没了顾及，“怎么怕了吧还不赶紧放开老子我，老子可是奉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来踏苗的”

“殿下何须与他们废话呢？”谢瑶光佯做柔婉的牵唇，睨了一眸跪地的军士轻哂一声，“若是换做我，拔舌剜耳以儆效尤。”

语气里有出人意料的狠辣。

叶临宸微愣，目光扫过一个个面露凶光的军士眼中神色略深。

“付书谷就是这样教你们的身为军人保家卫国不做反倒是在这欺压百姓你们可真是好的很”

叶临宸目光微透几分凛冽，抓住那人手臂腕上使劲顷刻将他臂骨拧断。

“啊……你胆子好大”他倒吸一口凉气，捂着折断的臂骨，指向叶临宸痛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定王叶临宸。”

听到定王的名号他面上惊慌渐重，慌乱解释起来。叶临宸睨他一眸，眸色渐沉吐露出几分厌恶。

“定王殿下饶命啊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我们都是听刺史命令的”他慌忙呼喊道，似是不觉臂骨断了。

叶临宸未语偏首瞧了一眸谢瑶光示意她跟过来，二人并肩行在河堤畔走到一处阶梯前时终于阻足。察觉到叶临宸眸中揣测之意渐重，逐渐叫人无法忽视以后折膝一拜。

头上目光如炬，谢瑶光喟叹一声抬首对上叶临宸审视的目光沉声道：“殿下都看出来了”

“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幕。所以让我稍安勿躁可是……”叶临宸移目深吸一口气，目露惋惜地斥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百姓冬日就靠这种下的秧苗生活吗？如今全毁了，你要他们如何生活”

有风自河上游来夹杂着几分泥土味。

“殿下您只看见了表面。我与您说过安定之下必有牺牲。”谢瑶光掺杂着冷意的声音砸在耳际。

见叶临宸仍旧不语，知他在思索问题索性不再也不开口。付书谷那些人官商勾结在百姓身上谋富，又因为背倚寿王这棵大树所以行事毫无顾忌。

在金陵肆意妄为，以各种手段兼并土地谋夺财产不说，更是为了一己私利残害人命。

这就是金陵官场现在的情况而这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像金陵官场这般黑暗污浊的地方，虽不至于民不聊生但是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要想肃清朝野真正拥有一个太平盛世，就少不了流血牺牲。

至于金陵这些人他们或许不清楚叶临宸在朝廷身份如何但是因为叶临宸皇子身份在身，行事多少会有顾忌。

眼尾睇见叶临宸神色稍有松动，谢瑶光深吸口气莞尔道：“我知殿下心中有愤我也知殿下一心期望能够完成兄长和先师的遗志，更知道殿下您这么多年远避雁门为的是什么，您赤心昭昭四处征战，马革裹尸以血肉累筑高墙为的就是天下太平我和您想法一样亦盼这天下平宁繁盛。但是殿下可知如果我不去算计他们，不亲手让殿下抓住他们又岂能将真相公之于众。强权之下，弱智无处伸冤唯有借用上位者手中权力才能揭露一切”

“你大可不必如此。他们所为其实我都知道。”叶临宸闻言压下眼帘摇首道：“瑶光，我绝非不理解你的手段。只是有的时候想起来难免会觉得心中郁愤难当。我虽然远离朝局多年但并非不懂，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会变得如此。你说安定之下必有牺牲。可是秦王兄曾经与我说过，太宗文皇帝在位这个天下仍是太平盛世，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手足相残，欺师灭祖，草菅人命买卖官职诸如此类数不胜数我如今只想完成他们的遗志，还天下一个太平。”

谢瑶光敛眸稍稍倾唇，冁然而笑，“殿下。你觉得你和寿王太子间差什么？”

“人心。”

人心二字入耳。谢瑶光面上浮了赞赏的笑意。

“殿下若是细心，应当已经发现无论是户部一案还是兵部一案您都已经获得不少民心。”谢瑶光眼帘一掀，目光愈发深邃起来，“如今实力上您仍旧逊于太子寿王，但是您已经在民心上有了不少助力，这点很好。所以这才是我给殿下铺的路。而我本就是向权而生，像这样阴谋诡计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既然目标都是一样的，我又怎会让你一人独行黑暗。相互并肩总好过孑然一身吧？”叶临宸将谢瑶光才地上扶起，轻笑道。

话落耳际对上叶临宸深邃的目光，谢瑶光扬唇一笑连带着黑白分明的眼中也腾升起真诚笑意。是，吾道不孤。

郁愤下的剖白之举反而更加拉进了二人间的关系。于外人而言谢瑶光是寿王身边巧言善辩，心机深沉的女谋士。

只有叶临宸知道谢瑶光虽然心思深沉但是仍有一颗赤子之心匿于暗处。

他们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谢瑶光要启程返回姑苏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付书谷刚刚把迷楼的事情处理完想办法赔了些银子才把迷楼的事情摆平，因着手段残忍血腥所以只判了个江湖寻仇此事也就作罢。

匆匆忙忙从其他库里还有百姓手里收了些夏布和粗布回来，又选了几匹有瑕疵都绸缎包裹住亲自送到谢瑶光所在的码头。

“付大人果然是个守时的。”立于棚下慢摇手中团扇，莞尔道。

“哪里。能和谢家做生意本就是付某荣幸”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小啜一口，轻浅一笑，“只盼以后谢家能多照顾我们些。”

“卓靖验验货。”

话落卓靖利落地让手下人打开箱子，伸手抚摸绸缎时目光一凛指上用力。闻得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二人同时移目看向那几箱丝绸。

付书谷面上闪过一丝惊慌。而谢瑶光唇际夹了丝浅淡讥意。

偏首冷睇一眸付书谷，语气颇冷，“付大人这是何意？”

“这……大概是他们搞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