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耳际,谢瑶光的眸光徒然间变得森冷起来,那双好看的凤目中迸出一丝杀意。姜壑察觉到谢瑶光冰冷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寒颤当下止了话锋。
等他再度移目望向谢瑶光的时候,却见谢瑶光神色如常,唇际呷了抹关切的笑意。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变化只是他的错觉。
“三生道上不问名,幽狱深深断谁魂。”谢瑶光莞尔一笑凝视着姜壑,眸光幽深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地方,喃喃道:“你刚刚是说从来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吗?”
“可不是吗?虽然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只要你还没定罪,那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人随时都有能东山再起的机会。可是只要进了幽狱的人哪怕你还没定罪都只有死路一条。”姜壑心有余悸的笑着指了指在幽狱入口拐角处的一排岩砖砌起的房子道:“苏清临就关在那里。”
谢瑶光停下了步伐望着幽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不开口说话。一旁的姜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陪谢瑶光一块站着。往事不断在谢瑶光脑中涌现出来,阖眸仿佛能看见当年的幽狱之中挤满了顾家连同秦王府的一众亲眷。
那时的哭泣声、狂叫声不绝于耳。整个幽狱中目之所及的面孔有坦然无惧、有呆滞木然亦有哭泣嚎叫的那个时候谢瑶光被关押在幽狱中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就仿佛已经看尽了一生应当瞧见的众生百态。
依稀记得在自己逃离幽狱的前一夜,厉帝曾经亲自来牢中探望过祖父。原本一直将她带着身边的祖父,不知何故并没有带她一块去面见厉帝反倒是把她交给了秦王妃照看。祖父这一去就是一个时辰,等祖父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没人知道祖父和厉帝二人究竟谈了什么,只是瞧见祖父回来的时候面上挂着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缠着祖父,要祖父跟她讲讲和厉帝究竟说了什么。厉帝是不是已经找出来证据可以还他们清白了,祖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和蔼的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凝重的叮嘱她。要她恪守君臣之道,不要怨恨任何人。日后就算没有祖父在身边,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那些学过的东西是忘是留,全凭己意。
祖父话还未说完,她便沉沉得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辆快速驰行的马车上,身上也被换上了身干净的衣物。她见到卓叔的时候不免高兴,赶忙询问起祖父的下落。卓叔却含糊其辞不肯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实在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将顾家已被定罪,即将满门抄斩一事和盘托出。而顾太傅为了保全顾家血脉暗中联络人手,以病重女童代替孙女赴死。
好半响谢瑶光才回过神来,沉下眼帘遮住眸中惘惘地情绪。温声道了句,“走吧。”
一头雾水的姜壑认真地望了望笼在黑暗中的幽狱,心里不免觉得奇怪。这幽狱里面莫不是藏着什么宝贝,怎么谢瑶光会对它如此好奇。要不要把这事情记下了寻个机会禀报寿王,细想了一会姜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像幽狱这种地方,肯定被坊间传得奇奇怪怪的,也难怪谢瑶光会对此好奇不已。
人难免都会有些好奇心。哪怕像谢瑶光这样惊才绝艳的人也不例外。
今日值守这块的是老何头,大牢里的日子沉闷无趣稍不留神就让人觉得困乏。听到李牢头催促他开门的声音,老何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打开了木栅门。
嗅得一阵好闻的香气。抬头打量了眼四周,正好瞧见一身便服的姜壑,李牢头正在他身前。而在姜壑身边还站在一个面目绝艳的年轻女子。老何头心中暗道难不成这大牢里会住进来这么个漂亮女子?
仔细瞧瞧到也不像,他可没见过那些犯了罪的人会穿成这样这样进来。算了算了这些大人们的事情,关他什么事情。一面想着一面从袖中掏出半块馕馕出来,躲在阴影出啃了一口。又心满意足的放了回去。
姜壑和李牢头都没空理会他,全身心地投入在那个美貌女子身上。态度恭谨,不敢有一丝怠慢。平日见惯了这二人耀武扬威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对其他人这样恭敬。
“谢小姐,在往里面走就能瞧见苏清临。您看要不然我让人把他提出来,毕竟牢里的气味实在难闻。”姜壑面上堆着夸张的笑意,瞧他的模样不知道的人恐怕都以为来的人是皇上呢。
那位谢小姐瞧上去虽然衣着华贵但是并不像是什么大人物,身形瘦削,仿佛只要来了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面对姜壑恭敬的态度,她一直是一副冷淡的表情。
谢瑶光掀唇面上露了和蔼的笑意“不必如此劳烦姜大人。我去瞧瞧他也不打紧的。”
老何头躬着身子看着姜壑引着那个美貌女子进去,态度也变得恭敬。一家三代都在牢里看门,别得本事没有但是老何头自认自己很有眼力劲。对于这些关在牢里人,大多数都是尽可能的去好生对待。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他们能不能从这里走去,得罪他们可没什么好处。
等谢瑶光从老何头身边走过去的时候。他耐不住好奇心抬头窥视了一眼,那真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眉眼间透出的风华,就跟那画上的仙女儿一个样。老何头开始猜测起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提刑姜壑都对她这么礼遇。
老何头摸了摸头看向幽狱的方向也念出一句,“三生道上不问名,幽狱深深断谁魂。”
也不知道这刑部大牢里面有没有孤魂游荡于此,日复一日不肯离去。
老何头一面想着一道冰冷的目光从那位谢小姐身后直刺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回望了眼正好看见一个玄衣的年轻男子眸光冰冷的盯着他,手中长剑已露出半点锋芒。而那个谢小姐也驻足回首瞧了他一眸,那一眸让他犹如锋芒加身,一时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