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猛烈,入目的一切皆是白色,到了晚上才会显得色彩斑斓。
明天就是除夕了,晚上做饭的时候李婶才发现家里盐没了,老人家上了年纪都这样,明明早上去菜市场还记得要买盐,出了菜市场就忘了。
外面的路不好走,纪安澜拉住了急忙出门的李婶,自己裹着厚厚的袄子出门往超市走。
这个节点的超市,基本上都是人挤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纪安澜总算是松了口气,早知道她就随便找个便利店买得了,才洗完澡没多久硬是挤出了一身汗,等会回去又得重洗。
戴好帽子抱着一袋盐准备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纪安澜掏了出来,见是爷爷的电话,走到了人少的角落里去接听,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拿着电话,“爷爷,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电话那头的纪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已经下了好几天还没停的大雪,眉头紧蹙,路今天一早就封了,她奶奶身体还没大好,看来今年又不能回A市过年了,眼底满是愧疚,许久后才对电话那头道:“澜澜啊,C市这边大雪路封了,爷爷和奶奶今年又不能回去陪你过除夕了。”
后脑勺抵在墙上,纪安澜望着昏黄的路灯,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爷爷,我没关系的,您跟奶奶能一起过除夕就行,家里还有李婶呢,明天我跟她一起过除夕,等路通了,我去C市看您跟奶奶。”
纪严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澜澜怎么说?”床上纪安澜奶奶凤兰微微撑起身体问自己老伴。
纪严摇了摇头,转身,在床上躺好,道:“什么都没说。”
凤兰没再说话,重新躺好,只觉双眼微酸,缓缓闭上,一室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哽着声问纪严:“老伴啊,你说,这些年,我们是不是对澜澜太严厉了些?”
别人家孩子还小的时候摔倒了,有人扶,她的澜澜只能自己站起来。
别人家孩子上学下雨,有人送伞,她的澜澜带了伞还好,没带自己淋着回来。
别人家孩子节假日到处去玩,她的澜澜除了在家还是在家,不是练字就是看书。
纪严暂时睡不着,留了盏小夜灯,戴上老花镜,拿起床头放着的书看了起来,翻了两页才回凤兰,道:“我们俩不知道哪天就两脚一蹬了,她还得继续活着。”
是啊,凤兰翻过身背对着纪严,她的澜澜等他们不在了,还得一个人继续活着。
雪又开始下了,纪安澜收了手机,戴上帽子埋头进雪中。
超市与药店中间的小巷子里,靠着陆瑾和冯子博。
陆瑾喘着气直起身,站在小巷子的门口,凝视着纪安澜的背影。
“今晚,谢谢你。”
虽然很不想救自己的人是陆瑾,但这声谢冯子博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的。
闻声,陆瑾收回视线,落在冯子博身上。
“如果可以,老子还真不想救你。”
谁他妈眼瞎在别人地盘上明目张胆的摆摊卖东西,吃了雄心豹子怕是。
成绩不如他也就算了,脑子也不如他。
不过,谁叫他好死不死撞见了他被人打成了孙子样呢。
陆瑾鄙视的眼神冯子博收下了,提起地上的包甩在背上,与他擦肩而过时,道:“下次你其实可以装作不认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被你救。”
因为,真的很丢脸!
年少时的我们不都这样,总有一面不愿被人看见,因为那是我们仅剩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