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内,除了房间中心的蓝色亮光,周围都被黑暗所包裹,刻满符文的地面透着神秘危险的气息,秦玥慢慢靠近蓝色亮光,看到贺维西正站在被蓝光包裹的林若画面前,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一起凝视着悬浮在房内的林若画。
林若画的脸色在蓝色光晕的衬托下显得惨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上干净的素白衣袍,她直立的悬浮在空中,包裹着她身体的蓝光是一个个微小转动的符文,随着林若画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旋转,只要她身体上出现红色灵光,这些蓝色符文就会加快旋转的速度,用来压制红色灵光的出现,望着双眼紧闭一脸沉静的林若画,秦玥心中发涩,心疼的伸手隔着空气抚摸她的消瘦的脸庞,看着自己朋友受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挫败,她的哥哥和父母都不在身边,作为带她离开温室的秦玥来说更有种难推其咎的自责。
“你如果在后悔前往迷魂山谷这件事,若画会伤心的,我们在离开家之前已经再三确定保证,绝不会后悔,就一定不会后悔,身为战士,做下保证后就必须要有承担后果的决心,只是,在该难过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伤心。”,贺维西反手拍了拍秦玥,他没有看身边的秦玥,目光依旧不离林若画的俏脸,语气中已经恢复以往的平静。
秦玥忍住喉咙处的干涩,眼角发烫的点点头:“明天护国公和乌挚二公子就要准备动手了,这里久呆会破坏这里的魔力平衡,走吧!”,贺维西又看了眼林若画,才恋恋不舍的和秦玥出了房间,看着紧闭的乌漆大门,贺维西深吸口气,手一挥:“咱们回去喝喝茶聊聊天去,珀莉小姐,你的眼泪还没有擦干么?”。
终于听到贺维西恢复精神开始打趣人了,珀莉止住眼泪眼圈发红的咬着嘴唇,羞囧的垂下眼帘,拉着秦玥的手不在说话,“走吧,是要回去好好聊聊。”,看了眼不远处等候的仆人,秦玥握紧珀莉的手朝住处缓缓走去。
秦浅盘坐在床上,脸色依旧透着苍白,他之前虚耗过度加上内伤,需要很长时间去恢复,秦玥和其他二人围坐在雕花乌木桌前,几人先是各自沉默,随后还是由贺维西开口打破屋内的静默,“他们有说分离出了来的恩格尔的灵魂要怎么做?”。
秦玥皱眉:“他们说会把恩格尔的残魂暂时封住,留在乌家,因为是残魂,主体还在若画体内,所以不会触发明塔娜的封印,他们,虽这么说,但我感觉他们应该有别的打算。”。
“乌家的人我不太相信,但我相信师里,他不是那种暗中耍心机的人,二公子说过,若画是为师里挡灾,所以会尽力帮助若画,这一点我不担心,只是担心乌家,对若画体内的东西动了心,只是碍于师里不敢明面上说出来,才会出剥离恩格尔灵魂的主意,他们应该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来对付那个该死的神骨!”,贺维西握紧拳头,眼中透露着不甘。
“不管如何,现在先保住若画的命最重要!只要乌家对若画体内的东西感兴趣,就不会轻易让她死掉,从这方面来说是件好事,至于他们的目的,有师里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分,若画这次经历剥离恩格尔灵魂的过程只是个开始,后面与乌家的接触不会少,所以在正面,与他们沟通事情的时候务必要和师里一起。”,乌家的目的其实并不难猜,秦玥心下已经有了些猜测,得到恩格尔的残魂对乌家或许有别的用处,不然也不会费神费力的将一名古神强大的灵魂分离。
“他们,想要借此机会救一个人。”,一直沉默的秦浅缓缓睁开眼睛,“你是说,二公子的哥哥?护国公府的大公子?”,珀莉吃惊的张着嘴,
“大公子?什么情况?”,贺维西自从到护国公府每天都会用一些安神的药,这几日都是精神萎靡的状态,所以对护国公府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师君曾在跟我闲聊时说到一件事,他说自己有个表亲家的大公子受过重伤,一直神志不清,请了很多帝都的有名药师都不见效,因为闲暇聊天我就当打发时间聊了几句。”,秦浅捏着眉心缓缓说道:“大概起因是这位大公子是去西大陆捕捉一头圣级魔兽,不知道怎么跟光明神教的人起了冲突,等跟随的护卫找到大公子后他已经神志不清,因为这大公子没有经过正规渠道离开南大陆境内,所以他们不敢张扬,只能先带人回来医治,但大公子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那些来看过大公子的药师给出的答案都是精神力受损,灵魂不全,精神力受损尚有药物缓解或修复,可灵魂受创不可逆,我当时对此也很感兴趣,想见一见这位奇怪的病人,师君却为难的说这位表亲家世显赫,以我的年岁和药师水准未必能见上这位大公子,他也是好奇,问我灵魂受损真的无药可医么,药师自然没有办法治疗灵魂,但我当时说也没有绝对不能修补的可能,黑暗魔教与光明神教都极为擅长以献祭的方式召唤其他位面的生灵为自己而战,而这两个教会也有很多跟灵魂有关的秘法,要是能找到以魂补魂的禁忌魔法还是有可能的。”。
“你是说,副院长说的表亲就是这府中的大公子?可我这几天在府中走动并没有听到关于大公子的事,我对帝都内人际关系不太清楚,珀莉,你有听过么?”,秦玥仔细回想进入府内的几天了,非常确定是没有听任何人提过大公子。
珀莉绞着袖口仔细回忆:“我在进入芬兰学院前去过一次南国公府举办的宴会,那时我和穆娅关系还没有后来那么僵,她爱热闹,所以到了宴会里一直往人多的地方去,我因为跟宴会上其他的公侯小姐不熟,所以一直紧紧跟着她,那些公爵亲王的小姐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一直都是自顾自的聊着,我们两就站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她们聊的八卦,不知是谁提了句认不认识护国公府的大公子,大公子名叫乌勉,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打伤了,十多年过去都不见好,护国公却一直默不作声不找人算账,所以在猜测打伤大公子的人身份地位之类的,她们多是猜测跟护国公不合的一些公侯,再多的,我也不知道。”,珀莉无奈的低下头。
“他们怎么处置恩格尔的残魂我不关心,重要一点是他们能救若画不会害她就行,从我们入住府内,你们就没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没有外人知道我们到这一样,别的不说,珀莉,你父母都在帝都,就算这护国公府离你们家远了点,这都四五天了,只要有人告诉他们一声,早就该有人来接或来看看你怎样,这说明府中人在知道若画体内的东西后就封锁了府内消息,他们也不想让外人知道,要等一切成定局之后才能离开,说白了,那位护国公说的大方由我们做决定,实际上未必会放我们走,我还怀疑你给若画爹娘的信他们给扣下了根本没寄走。”,贺维西撇着嘴,语气中充满对护国府的不信任。
贺维西说的这些秦玥他们这几天都有想过,秦玥在写完书信之后出于谨慎在信纸上做了些手脚,施加了一道封印,但在信被仆人取走没多久,她就感应不到信上的封印,在封印师的家里用封印魔法就是班门弄斧,但同样也验证了秦玥和贺维西的猜测,碍于林若画现在在他们手中,还要靠他们救命,秦玥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免得惹其他人不安,没想到贺维西也能想到。
“老师觉得他们用恩格尔的残魂来救昏迷不醒的大公子,能否成功?”,秦玥转而又看向秦浅,秦浅笑的古怪:“就算他们能炼化恩格尔的残魂让这位公子醒来,也会后患无穷,神嘛,终究不是这片大陆的产物,他们的灵魂,不会轻易灭亡,就算是残魂,也未必意识全部被磨灭。”。
秦玥沉默片刻缓缓道:“老师是觉得,大公子醒来之后或许会人格分裂,一体两魂?”。
“人格分裂?”,秦浅奇怪的重复了一遍,他还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他懂后面一句:“就算不是一体两魂,他本身也会受到恩格尔本性中的暴戾影响,性格大概会跟之前有所不同,炼化灵魂越彻底,对他的影响或许就越小,还可能依靠古神残魂的魂之力成为更强者呢!”,秦浅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对这件事也非常的感兴趣,他并不反感护国公这么做,反而很是兴奋,甚至是期待?
在种种猜测中,第二天很快就到来,林若画被乌雅转移到府内更深更隐秘的地方,按例秦玥他们这些乌家的外族人是没有资格进入这处地方,碍于秦玥他们的强烈要求,或许是因为要利用从林若画体内分离出来的残魂有用处,心里有虚,乌雅还是点头同意了,但只允许他们在外面等候,内部绝不可以踏足半步。
随着乌雅进入暗沉的像个巨大的黑色罗盘的建筑,七八名身穿金丝符文黑袍的长者都面色严肃的跟在后面一个接一个进去,他们面容肃穆,神态庄严,经过秦玥几人时目不斜视,根本没看他们一眼。
“这几位都是我族中德高望重的家族长老,他们有几位的封印魔法还在母亲之上,因为这事重大,光母亲一人无法做到分离一位古神的灵魂,所以需要他们坐镇,这几天母亲和他们已经做好了充分应对恩格尔这位古神灵魂的准备,不会让林小姐有事的。”,乌挚件秦玥几人面露疑惑立即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见过若画了?”,秦玥直视乌挚,乌挚也没有隐瞒:“为了确保无误,知道将要接受封印者的情况是必要的。”,秦玥没再说话,看着那些长老的背影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这是难得观摩的机会,我就失陪了,有什么事圣伯会帮你们处理好一切。”,乌挚说完已经安耐不住兴奋急匆匆的进入门内,随后大门缓缓关闭,几道金色符文出现在乌黑的大门上,如果有人在这时硬闯这道门一定会被门上的封印好好招待一顿。
圣伯派人给他们搬来桌椅,还上了茶水点心,十几名护卫也不声不响的挡在了大门前,摆明了不让秦玥他们靠近,望着一脸笑意丝毫不觉尴尬的圣伯,秦玥心中有气又发不出来,只能阴着脸默默喝茶,盯着门上出现的金色符文研究起来。
贺维西和珀莉脸色都很臭,他们原以为护国公这几天对他们和颜悦色还以为她是跟珀莉一样比较让人亲近的贵族,但从不告知她带着人直接去见林若画还有从不提前告知他们一些安排来看就知道护国公骨子里还是有身为上位者的傲慢,到了她的地盘,什么事想告诉就告诉,不想说秦玥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师里在一边悠哉的喝着茶,边上有两位侍女正在给他剥果皮,“你们哪,干生气有什么用?看不到这满桌子的点心么?这些外面可买不到,圣伯,我记得府中八宝珍珠玉琼羹很是不错,怎么也不给几位上几碗来尝尝?”,圣伯笑眯眯的老脸一僵:“咳!这个,这个八宝珍珠少了几样食材,府中的主子也许久没吃啦。这......”。
“圣伯,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堂堂一个护国府里边,说做不出一碗八宝汤?你要是不让做,我就让人直接去乌大姐的珍宝阁去翻了,那里可有比八宝汤更珍贵的药材补药!”,师里似笑非笑的抱着手,直接挥散围在他身边的侍女。
圣伯苦着脸:“这八宝汤里的花胶、海参还有活海珠确实是没了,你要吃,我只有让人用别的东西去替,这样行吧?”;“有什么用什么,多做些,等下我给兰儿也送两碗尝尝!记得,用贵的!这可是有位子爵家的小姐,珍馐美味没少吃,别让人家笑话你的主子抠!”,师里用嬉皮笑脸的口气说着起死人不偿命的话,饶是看着师里长大练就了常常被师里驳面子的事,此时他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尴尬的神色,看了眼盯着他的秦玥几人,感到脸上更是发烫,连忙称是就下去了,他怕再待下去不知道看他不顺眼的师里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心中忍不住嘟囔,这师里的爹娘真是没给他取错名字,这臭小子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叫失礼!
“位高权重的没有几个不这样的,现在先把小丫头的命保住重要,小丫头后面的事我也担保让他们尽心尽力,不留后患!”,师里拍着胸脯保证道,他肯定知道他的‘乌大姐’都做了什么事,有什么打算,不过他处于两方之间也不好什么都说,只能这样保证到。
“哼!”贺维西冷哼一声,再次将目光对准紧闭的大门,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师里也识趣的闭上嘴,在一边晃动着躺椅望着天空发呆。
从乌雅带着人进到门内,秦玥他们铆足了劲竖起耳朵却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很快清晨朝霞变成晚霞漫天,秦玥几人越等心中越不安,直到天色暗沉后,紧闭的大门才从里面缓缓打开,乌挚脸色苍白的走出来告诉秦玥几人事已经成了,但林若画要呆在这里观察几天,等稳定之后转到前院内,让秦玥几人先回去,他每天会去告诉他们林若画的情况。
秦玥鼻尖嗅到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再看向乌挚,在他袖袍上发现了几处血迹,“这些是长老的,那丫头没受罪。”,乌挚扯了扯袖口淡笑道。
“多谢!”,不管如何,林若画能活命她们都要感谢乌家的人;“不必,你们并不欠我们的,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乌挚讳莫如深一笑,随即让人拿来一些疗伤的药就又回到漆黑的屋子内。
剥离恩格尔灵魂的第八天,昏睡多日的林若画终于睁开了眼睛,“臭东西,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们几个到了炎热的沙漠,好热,好热,滚烫的沙子都把我的手脚烫破了。”,林若画虚弱的盯着贺维西,低哑的语气里带着恐惧和娇嗔。
“有我在,不会再让人有机会伤害你!”,贺维西握紧林若画的手,郑重承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