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安揽过她，感受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仿佛一棵浮萍突然受了风雨，他用尽力气温柔的安抚道，“我让苏河把事情都告诉你，我今晚就派人把大夫安插到岳丈牢房旁，你放心，我不会让岳丈有事的。”

书房里，一颗蜡烛摆在桌几上，火光摇曳，映衬出坐在一边的黄锦玉晦暗不明的脸色。

慕淮安靠在不远处的书案边，担忧的看了一眼黄锦玉，微微颔首。

苏河得到示意后，做了一个礼，缓缓道，“回王爷，回王妃，那会我们安排在宫里的人来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在牢里病了，自他汇报完后，我们在牢房里的眼线被拔掉了，不过属下很快就会将我们的大夫安插进去。”

寥寥数字，缓缓地落进黄锦玉的耳朵里，可是她却过了许久才听懂了苏河的话，“什么时候的事？”

她话里的意思自然是问镇国公被抓，是什么时候的事。

慕淮安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苏河先去安排，自己迈步走到黄锦玉身边，握住她的双手，声音缓和到极致，“昨日我去迎亲时，慕振千的人就已经到了，岳丈带人将那些人挟制了起来，后来我派若水安排人送岳丈出城，岳丈不愿意，跟着慕振千的人走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那一日的国公府，安安静静，她原以为那是父亲母亲伤心，特意没让奏乐。

黄锦玉听完，脸上早已经泪水蔓延，她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里满是凄凉，松开慕淮安的手，缓缓起身，迈步便要往外走。

慕淮安不放心的拦住她，将她抱在怀里，温声细语的安抚道，“本王今夜就去将岳丈救出来，你放心，你乖乖在这等着。”

原本他想在流放之路上，派人救下黄逸夫，就像当初救了黎叔远一家一样，只要他找了赵国公等人，黄逸夫一家最多判流放，如今的慕振千不过是恼羞成怒罢了。可是看到黄锦玉这般模样时，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即便今夜会被慕振千冠上谋逆造反的帽子，即便是毁了这数十年的大半基业，这一刻，他毫不犹豫。

“不。我们和离。”

黄锦玉的声音缓缓响起，斩钉截铁，同样没有一丝犹豫。

慕淮安握住她的肩膀，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出这句话，深邃的眸子里渐渐升腾起一股雾气，让他有些看不分明眼前的人。

“你，什么意思？”

“我我们和离，那我黄锦玉做的任何事就都和你无关了，我不愿让你去冒险。”

黄锦玉不想对他撒谎，哪怕是善意，她都不想。

“你休想，此生本王都不会和你和离。本王过，你若是成了本王的王妃，本王会给你嚣张的资本，如今你愿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出了任何事情都还有我。”慕淮安像是下定决心般，没有一丝犹疑的道。

他早就将这辈子赌了出去，如今为了她，赌掉这数十年的努力又有何妨。不过，若是等他缓过气来，慕振千，你便等着吧！

黄锦玉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人，不觉得呆愣住，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将原本就没关牢的房门吹开，烛光摇曳了几下，缓缓熄灭。

如今的盛夏气，雨水来就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落针可闻，狂风裹挟着泥土的味道吹进房里，冰冰凉凉，却独有一份滋味。

“当初若是我不去送信，你会不会还在云州，做着你的王爷，不问世事，怡然自得？”

黄锦玉的声音很，就像海浪里的船，没一会便被狂风吞噬。

雨水肆无忌惮的砸了下来，噼里啪啦震响，雷声隆隆，闪电划破苍穹。

慕淮安微微一笑，缓缓握住黄锦玉的双手，软和舒服，让他漂泊了这数十年的心安定了许多。

“当初若是你不去送信，我依旧会来永安，我的存在，就是要将这下搅得翻地覆，最重要的是让慕振千也尝尝身处黑暗的滋味。”

一段话毫无避讳，就这么将他的野心赤裸裸的放在黄锦玉的眼前，她狐疑的抬头，俏丽的脸上现下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为什么？”

这可是谋逆！

“母妃的死并非偶然，不过是某些权欲熏心的人蓄谋已久罢了。当年，是皇后连同他的养子，也就是当今皇上慕振千害死了母妃，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大雨，我寻遍了乱葬岗，踩着各样的尸骨，任由尸虫爬上手臂，一股股恶臭现在想来，还是那样的不能忍受，可是我依旧没有找到母妃的尸骨。那一日我便发誓，我所忍受的，我定要一一还回去。”慕淮安着着，双手开始颤抖，往日里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外面风雨依旧，他却像是又回到了那一。

电光闪过，黄锦玉抬眸，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的无助与茫然，原以为他是一个不怕地不怕的战神，原以为他胸有万里丘壑，心含万丈冰洋，如今看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如履薄冰的走在一条独木桥之上。

她曾也无助过，失落过，那种就像哑巴受了污蔑，无法言的心绪，曾经那么一瞬她也感受过。

后来，是他拉了自己一把。

如今，也该换她拉他一把。

她张开自己的手，紧紧地抱住他，将头埋在他宽大的外袍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

“别怕，我在。”

就像一股温柔的力量突然由内而外迸发，慕淮安抬起手抱住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那些邪恶的画面逐渐被她替代。

“如今我将所有都告诉你了，你可怕？你可怨我将你拉上了贼船？”

黄锦玉推开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脸，声音有些嘶哑，却犹如，“从母亲就我是闯祸精，什么样大的祸事我都能闯，你拉我上了你的贼船，我将你的船搞得翻地覆，你可怕？”

“这有何惧？”慕淮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眉眼处，尽是笑意。

黄锦玉抽回手，傲娇一笑，“那我也不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