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儿自然也知道了家中人的消息。
更为确切的说,是侍女有心告诉她的。
宫里的人向来拜高踩低,这种消息自是第一时间就要告诉王婉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中就很舒畅。
尽管在此之前,王婉儿并未苛刻过这位侍女,甚至说,从未见过吧。
之前红玉前来传话的时候,王婉儿心中一阵冷笑。
就算是死,我王婉儿也不会向你顾清歌低头。
只是如今,她的心里似是很乱,亦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父亲最为疼爱她,如今是要阴阳相隔了吗?还有母亲,难道也还要遭受屈辱吗?还有弟弟,最喜爱的弟弟,也要去边疆了。
如此看来,似乎自己竟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心有不甘,为何夏瑜如此狠心,连她父亲的性命都不留。
想着想着,指甲嵌入了肉里,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能屈服,她要报仇。
第二日伊人殿便有人来报,说王婉儿已经知错,写下了忏悔书。
顾清歌还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么快她便认了。
不过随即也释然,许是听说了家里的事,心中难过吧。
“娘娘,这忏悔书,是用血写的。奴婢便不拿进来污您的眼了。”
顾清歌心下一震,随即摆手,的确她看不下去,也不需要看。
“红玉,让她休养一段时间吧。三跪九叩不必心急。”
红玉知道顾清歌这是又动了恻隐之心,想着王家发生的那些事,便不忍心了。
“娘娘,还有一事,废后说想见您一面。”
顾清歌心中疑惑,不过也没了想见王婉儿的心。
“不见,见也无话说。”
她不再追究,并不代表她就是原谅了。
红玉应声退下。
顾清歌心中却感慨,这一生竟过的这般匆忙。
夏瑜也知道了顾清歌对王婉儿的做法,心中虽说觉得有些不妥,他始终觉得王婉儿留着不妥,毕竟还有两个孩子,彻儿也已经记事。
他的本意是杀之,可顾清歌不愿,他也就不多说。
说到底,也不全是王婉儿的错,她也是苦命人。
“皇上,之前王家的旁支,想见您。”
李忠传话的时候都战战兢兢,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上人,竟还有人愿为他们传话。
夏瑜也明显的怔了怔,这些旁支,朕不计较就是大恩了,如今倒还得寸进尺。
见夏瑜没说话,李忠只得又说了句,“是说有要事禀报。”
夏瑜这才缓了脸色。
“让他们进来吧。”
其实没有下面的话,夏瑜也会让他们进来,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忍的。
“臣王安,拜见皇上。”
身后跟着一位女子,没有开口说话。
“有什么话,就说吧。”
“望皇上允准,由臣女来说,兹事体大,臣不敢隐瞒。”
夏瑜点了点头,那女子,诚然就是夏慧,王婉儿的表妹。
“皇上,臣女之前在表姐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偶然得知当初表姐有孕乃是服用了偏方,前期看不出什么,若运气好,孩子与常人无异,可是若不好,日渐长大,怕是会迟钝啊。”
夏慧说完便低下了头,此刻,她是真的害怕。
夏瑜不由得握紧了手,竟没想到,王婉儿会用如此手段。
“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表姐时常让太医给皇子诊治,一直以来,都未有什么异样,只是小公主,似是有些不好。”
夏瑜脸色越发阴沉,这么大的事,他竟一无所知。
“是哪个太医,竟有如此大的胆子。”
“臣女只知道那人是吴太医,其他的,臣女也不知。”
夏瑜没再说话,心下对王婉儿的厌恶,更深一层。
见时机差不多了,王安急忙上前说道。
“皇上,我们旁支虽一直依附于王家,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出了这样的事,微臣也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告知。可孩子是无辜的,若让有心人知道,怕是一桩丑闻啊。”
夏瑜心中也明白,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毕竟关乎了天家的颜面。
“此事,你们上报及时,朕不予追究以往的事,待此事查明,朕自有赏。”
“皇上,臣女不要赏赐,臣女与表姐自幼情深,表姐做出这样的事,臣女心中也是愤恨,可孩子无辜,臣女愿留在宫中,做一奴婢,照顾阿哥和公主。”
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属实令人心生动摇。
夏瑜沉默的是,此事若如此办,自也是最好。将来若是阿哥与公主有什么问题,自也不用惊动她人。
“此事,朕想想,你们先退下吧。”
找出时常去皇后宫里的吴太医并不是难事,要他招供也不是难事。
不出几个时辰,夏瑜便得到了结果,果真如她们所说。
不过这件事,却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太医院的人只知道从此再无吴太医这个人,其他的,他们自是不会去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夏瑜心烦意乱。
他从未想过,王婉儿会是这样的人,如今这些事的真相,却又让他不得不去面对。
让他不得不去接受,自己从年少时便相信的人,到头来,却是这般心机深沉。
对夏瑜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打击。
次日,夏瑜便下旨,让王慧照看两个孩子。不过此事知道的人很少,只有德贵妃知道孩子被接走了,但至于何人抚养,夏瑜却没说。
只是说她一人带三个孩子,太为辛劳。
德贵妃也没有去多想,整日面对王婉儿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日便忍不住,就要下手了。
而后夏瑜只是对外称,王婉儿所出阿哥公主,皆住在章华殿,由嬷嬷养着,平日里,其她嫔妃,也不得去打扰。
顾清歌也听说了此事,不过她没有去问为什么,夏瑜这般做,自是有他的道理。
如今的她,似乎除了好好待夏瑜,好好待孩子,便无其他事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