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道:“逆势不如顺势,所以你们就也和当权者合作了”
苏弼道:“是的,合作可以获得生存空间,但我中原百姓面对北方蛮夷杀戮劫掠时,兼爱非攻对蛮夷鞑虏等于天书,总算还是汉人的江山,我墨家不为攻,但却精于守,守护的武器使我们擅长的,也是朝廷官府需要的,换来的却是我墨者置身百姓福利,改善民生的许可,这也是我日昌隆的由来。”
何芜接口道:“我等后学仍是墨家,但却要使后学而尚于民同者,先生可愿加入我墨家”
刘启道:“可是,可是我是来谈生意的啊”
何芜和苏弼不禁呵呵大笑起来,苏弼道:“墨家不是组织,而是团体,说白了,目前所谓的贱民之术,到有一多半受我墨家影响,我们也想明白了,百家之术,精华颇多,兼容吸收才能发展,阴阳家、农家、医家、星家等,而我墨家却要吸收精华你胸中机关精巧之术完全可媲美我们墨家的机关数术,所以我们想邀你加入。”
刘启问道:“墨家机关术真的传下来了吗”
何芜道:“墨家机关之术博大精深,巧、藏、关、奇之术已随禽滑厘身死而失传了,留下来的十之九都算皮毛了,”翻手拿出一件东西,递于刘启:“这是金大匠所制的铜锁,也算墨氏机关术的真传了。”
刘启把玩着手里这把铜锁,那是一把横式的机簧弹子锁,制作精巧,用思巧妙,已经跟后世的弹子锁很相似了,刘启不禁也是暗暗佩服。
拱拱手,刘启问道:“加入墨家不知有何限制”
苏弼道:“限制吗不敢说,但有几样,不得当官,不得敛财,不得掌势,其余都是小戒条,日昌隆虽是我创立,但我本身却并不掌权,我们墨者必需亲自制作工具,参加劳作。”
刘启笑道:“我只会画图啊,自己却不会动手,我的强项你们可能都不会想到的,那就是理财,而且我这个人爱财如命,如果不让我敛财,那不是要了我的命了吗”
何芜与苏弼愕然
“墨家以天下为己任,的确令人佩服,但却没有明确的政治主张,仍然相信天命皇权,殊不知哪个皇帝权贵真正把黎民百姓当回事,现在朝廷轻赋税,减徭役,利工商,但当权者穷奢极慾已张了嘴巴,一个花石纲就已经搞得天怒人怨,要不魔教也不会造反了。”
看着发愣的二人,刘启继续说道:“不得势则人欺之,不当官无法推其政,要想民富有,必需均权势”这可是刘启从资料里看来的,说出来果然震慑何苏二人。
刘启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何芜,苏弼,二人一看,里面是刘启摘抄的几句话。
“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吾侪所赖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无锱铢遗。独吾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不可得,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腊不才,欲拯黎民于水火号众伏义而起,四方必闻风响应,旬日之间,万众可集,今取义事宽,世法平等无,有高下,吾欲平之,轻徭薄赋,以宽民力,四方孰不敛衽来朝十年之间终当混一矣”
正是明教教主方腊的起事儌文。
刘启道:“魔教造反,行事乖张,但也有自己的政治主张,老百姓只为吃饱饭,受人蛊惑,最终受害的还是自己,现在我欲和日昌隆合作共事,当下的首要之事就是要保住杭州,听闻方腊命吕师襄为帅,方七佛为先锋,绕婺州,率军十万来取杭州,二位当以此为重啊”
其实,当前的事态还没有发展的像刘启所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他看过历史资料,宣和二年十二月底,起义造反的军队就会攻克杭州府,不保住杭州,自己所有的努力就全化为泡沫了,当然着急了。
考虑到日昌隆的确无法损失整个浙东地区的基础,何芜于苏弼自然会答应刘启合作的主张,其实这两个人现在只能算是两个科学家而已,抱着墨者的尊严和学说,却没有任何政治抱负和主张,如果换了苏彩儿可能立刻就会和刘启合作了,而不是看重刘启的匠才。
剩下的谈判则很好说了,刘启一直也觉得这次苏府之行,根本就是个谈判,生意人还是要和生意人打交道的,苏彩儿就是一个生意人,非常精明的那种,不过刘启却不怕,他宁愿让日昌隆占便宜,也要讲顾氏炼坊绑在日昌隆这只大犀牛身上。
“下一步就是要找杭州知府赵霆赵靖衡了”刘启想,“希望战争不要那么快就打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干哪”杭州知府衙门,后厅庭之内灯火通明,知府大人赵霆眉头紧锁,坐在太师椅上已经半天没说话了,这几天真是让他焦头烂额的,驿报一张张雪片般的飞来,现在全都积压在他的案头,没一个是好消息。
魔教义军攻城破府,一路势如破竹,大量的官吏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官军溃散,府库粮仓被占,恰好今年浙东大旱,粮食歉收,加上朝廷花石纲造孽,饥饿的百姓多成流民,一时间响着云集,叛军急剧扩张,目前已经有十几万人了。
赵霆也知道,这些乱民根本不成气候,但如果不受约束,则乱民立成暴民,魔教的蛊惑太厉害了,不禁平位均财,还邻里相助,报信的人称:“有甚贫者,众率财以助凡出入经过,虽不识,党人皆馆谷焉,人物用之无间,谓为一家。”
这种行为极有诱惑力啊赵霆面前放着一份东南驿报,上面写着:“腊起为乱,自号圣公,建元永乐,置官吏将帅,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矢、介胄,唯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訹,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人安于太平,不识兵革,闻金鼓声即敛手听命,不旬日聚众至数万。”魔教叛军已成气候,可恨自己百里加急,报送东京的驿报,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反应。
听闻京都左谏议大夫、给事中、御史中丞王黼,代相议事,蔡京不闻不问,警奏不复定是王黼有意为之,赵霆暗叹自己对此人平时的孝敬太少了。
堂下站着三人,杭州府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杭州府总团练副使张平,均是一脸焦急的看着知府大人,这三人可算是赵霆的心腹了,兵备道守备使,杭州刺史陈路章那是大太监童贯童道夫安插的心腹,自然不能一起密议了。
本来两浙路有武镇东南节度使,政和年间改两浙路节度使,但前一任节度使大人暴病身亡之后,这个缺一直未补,按理说,节度使都是封疆大吏,一般都是京官外放的,可这个实缺却一拖三年多,也未有人赴任,京城里那些光禄大夫,御史中丞的一些闲散官多了去了,走门路送银子的不少,但却一直悬而未决,不是皇上不愿外放,那是这个肥缺实际上是掌握在权臣手上的。
谁不知道两浙路实际上拥有半个江南的财富,不安排个心腹怎么说的过去,这可是京中大佬在博弈的过程,但按照朝廷旧历,一路节度使不得空缺五年以上,必须有当地有才干的地方官员上来补缺,也就是说,像赵霆这样的从三品官员,还是有机会直接变成从二品的,而兵备道守备,杭州守备史陈路章这样的五品官也有这样的机会,毕竟人家上面有人。
这个陈路章可不是省油的灯,自打上任以来,一直小动作不断,和两浙路许多官员都有来往,加上又笼络了一帮中下级军官,在整个杭州府的官场上,陈路章绝对算一号人物。
最近陈路章的动作就比较大,支出了一笔五年之内地方守备换装的银子,合钱一万贯,这个换装的费用,守备使有权拨用,但也有油水可捞,听说顾氏炼坊当时就有礼物送到守备衙门。
这笔油水赵霆等人可是没有捞到,顾氏炼坊可是在最近刚刚崛起的一家大商号,陈路章能抓到这样的大鱼,可是冲着长期的好处去的,赵霆虽然眼红,但却并不担心自己的收益,因为他掌握了另外一条大鱼,那就是日昌隆。
说起和日昌隆的关系,那可不一般,从最早的岁贡应奉局开始,对辽国每年的岁贡,可都是赵霆操办的,日昌隆在东南地区的织造原料,完全要仰仗他这个杭州知府,所以双方可是搭档关系,借着这次东南事变,当然可以再从朝廷要来大笔的采购银子,最少杭州府辖内几千乡勇的号衣总还是需要换的吧。
最主要的,日昌隆还掌握着城防利器,那就是床弩,战乱一旦出现,很多城市都需要守城,叛乱军队能不能攻取城池,就看你在守城的时候,舍不舍得用昂贵守城利器,日昌隆掌握着一大批这样的利器,他们的工匠队伍可是不小,短时间内就能造出大批的床弩。
一家床弩按照一百五十两银子,赵霆出面只需要一百二十两,向朝廷实报一百十两,账目上有日昌隆来出,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一来一出就是六十两,杭州城一百六十多里城墙,怎么也要一千架床弩,这六万两银子可相当于一个知府十年的俸禄啊,轻松就可到手。
赵霆想到这些,忍不住微笑起来。
“大哥可想到了破敌之法”张平问道,张平是赵霆的结义兄弟,杭州府乡勇团练副使,正职还是赵霆兼着。
赵霆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三个亲信,残酷的现实又回到眼前。
“府库粮仓的存粮不多了,需要拿钱来买,但现在钱也是问题,贼兵一旦围城,我们就要面临断粮的危险”
“知府大人是不是过于担心了”制置使陈建道,“叛军虽然势大,但多是乡野农夫,从不知道打仗为何事,听闻鼓声就站立不动,使用竹枪作为武器,实是一帮乌合之众,蔡遵,颜坦要不是太过轻敌,也不会被坑杀,但泥腿鄙夫一旦见到朝廷大军的天威,定会一哄而散的”
“是啊,陈大人所言极是”廉访使赵约在一旁附和道。
“两位说的倒是不错,但朝廷到目前为止,仍然未作回复,要等到朝廷大军来援,恐怕你我都已经城破身死了”赵霆看着两人道。
对此,陈建和赵约却不以为然,陈建拱手道:“杭州城,城高墙厚,非比其他州县,叛贼劫掠各地也是为了财物,终归很多都是怕死的农夫,也不一定就敢来攻夺杭州。”
张平倒是有点见识,在一旁说道:“叛军协裹的流民虽多,却是乌合之众,这一点陈大人所言极是,但是”张平眉头紧锁着接着说道:“魔教蛊惑之言却是很可怕,叛军中的骨干也多是魔教教众,那魔教光明右使,吕师襄手中就有千五旗军,个个训练有素,是能战之士,加上光明左使王寅,智谋精绝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赵霆点点头道:“没错,最近叛贼活动猖獗,已有多起暗杀活动,针对杭州府的官吏与大商家,目的就是想制造恐慌,同时削弱杭州府的守备力量,所以贼兵一定会来攻打杭州府,眼下是我们兵力匮乏,张平你说说我们现在有多少兵可用”
张平咳嗽一声道:“府城内厢军两千余人,加上临安、钱塘、平江、镇江等县的乡勇,还有这几日从,陷落各州县溃败的官军,现在我们的兵力还不足六千,还多是老弱。”
陈建急道:“那怎么办”
赵霆道:“兵力可以征集,我们现在就需增加征集乡勇,但银子的问题却有点问题,不若让几大商号来想想办法,让他们也征集乡勇,也可缓解官府的压力。”
这个时候赵霆低下头来,对三人道:“你们去办吧,钱粮我们都要,准备越充分越好,非常时期吗,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吗”说完端起茶来,意味深长的看着三人。
三人不是傻瓜,这点上太清楚了,这不是一条发财的捷径吗均面露喜色,躬身道:“知府大人放心,我等必尽心尽力”
三人告辞退出,赵霆叫住张平,对他吩咐道:“顾氏炼坊的兵甲不错,你可以专门跑一趟,让他们也出点力,也好给陈路章大人减减压力吗”
张平笑道:“明白,大哥高见”
顾氏炼坊,刘启却不知道人家要敲他的竹杠,这两天他比较忙,与日昌隆合作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而且日昌隆一次性就下了大订单给他,双方还要组织一批工匠队伍一起开发制作最新织机和缫丝机。
日昌隆内高级工匠可是不少,一个个心灵手巧的非常的经验丰富,刘启给他们解释织机的构造一点都不费劲,轻轻一点就透,而且还有很多新的见解,这让刘启对这些人信心非常高,他时不常暗自感叹:“我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真不是盖的”
日昌隆与顾氏炼坊共同派出一部分熟练工匠,前往江宁府,因为日昌隆织造的基地不是在杭州,而是在江宁府,顾守贞亲自带队前往,可是没几天这家伙就跑了回来,一回来就找到刘启,心急火燎的。
“什么买矿山”刘启惊道,“到底什么情况”
原来,顾氏炼坊跟随日昌隆船队在徐州府等地购买铁矿石的时候,听到的消息,徐州府以南十里外有一家官营的铁矿,出产一种赤铁矿石,是典型的富铁矿,但官营的结果是却是入不敷出濒临倒闭,矿山基本上已经停工半年了,官府商量着准备将此矿山出售,消息直接传到顾守贞的耳朵里,他心动不已,直接就从江宁跑回来了。
“徐州府靠近扬州,道路四通达,又有运河相连江南各地,向东北没多远就是兖州等地的产煤区,如果拿下矿山我想将炼坊直接在那里开分号刘兄弟,你说怎样”
望着顾守贞兴奋紧张而发红的面庞,刘启一拍他的肩膀。
“那还等什么,顾大哥,我们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干他娘的”
“可是,这可需要很多的钱啊”顾守贞嗫嚅道。
刘启哈哈大笑道:“钱是要用来花的,况且这笔好买卖将来不知道会为我们赚多少哪现在花多少都不怕”
当然对于刘启来讲,单纯的掏自己的腰包,不是金融资本的最好方法,借鸡下蛋才最划算了,于是带上顾守贞就去找日昌隆的大掌柜苏彩儿,将计划一说,建议日昌隆与顾氏炼坊合资,两家各占一半股权,投资分红提成对开。
苏彩儿竟然同意了,北宋时期,银少铁多,市面上流通的白银基本上很少,朝廷于是用铁铸造钱币,掌握了铁的来源那是相当于掌握了国家的经济命脉一样的,苏彩儿非常精明,一个美女有这样的见识可是不多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