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后院。
琉璃瓦的凉亭下,身着翠色衣衫的女子松松挽了个百合髻,玉簪斜插在发间,敛着眉,点了口脂的唇瓣格外娇嫩。远远望去,在这炎热的夏日给人精神一振的感觉。
这女子自然是顾淮叶,从前的衣服统统教青黛扔掉,下人们有喜欢的也可挑走,又去成衣铺买着几件暂且穿着。
虽说她那便宜爹顾徽对她不喜,但该给的银钱也不会少她的。顾淮叶心道,只要没人来招惹她,这日子倒也不错,有吃有喝,还不用上班,真是美哉美哉!
一旁的小丫鬟在给她沏茶,女子瞅着杯中的几片茶叶没有作声,似乎有什么心事。
昨日夜里,那顾家小姐居然入梦来,自己也继承了之前的记忆,各种事情也被顾淮叶慢慢梳理清楚了。
宣王去那望江楼,竟是同她那二妹私会,而顾淮叶听到二人互诉衷肠,在这对男女口中,自己竟成了二人的绊脚石,偏生恬不知耻地要嫁于宣王。
顿觉羞愤不已,推门而入。二人做贼心虚,推推搡搡间,便不慎落了水。
顾家小姐声泪俱下,都是因为自己的愚蠢导致这些年一直被蒙在鼓里,她恳求顾淮叶能够帮她惩治渣男,平反名声,这样自己就能够安心去寻母亲季氏。顾淮叶答应了,毕竟自己平白占着人家的身体,自然也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就听到远处传来嬉笑声。
顾淮叶抬头看向一旁,笑得灿烂:“瞧瞧,冤家来了。”
青黛扶额,自家姑娘落水后性情大变。
从前是柔柔弱弱,畏畏缩缩的,她有时候倒是希望小姐能够和传闻中一般,起码没人欺负。至于现在的顾淮叶嘛,给人一种格外明媚的感觉,透着一股机灵劲,感觉还不错,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
粉衣女子顾宁儿娇俏可人,是二房顾祯长女。鹅黄衣衫顾若若则颇为可爱,是三房顾乾的独女。至于被其他二位和丫鬟们簇拥着的就是她的嫡妹,二小姐顾语柔。
素白衣衫衬得整个人仙气飘飘,五官又生的格外精致。皮相虽美,内里却黑成了渣,这样仙气的人儿却同嫡姐的未婚夫有苟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宁儿摇着小扇,鼻尖微微沁出汗珠:“二姐姐,若若妹妹,不如我们去那凉亭歇息会吧,这天儿着实有些热。“
顾语柔连同顾若若都笑着点头,待走近凉亭倒瞧见一女子,兴许是平日里穿那些色彩鲜艳的衣裳,三人竟一时没认出这是顾淮叶。
当然,顾语柔是不觉得顾淮叶能活下来,毕竟捞上岸的的时候已经没什么气息了,请来的大夫也表示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顾语柔也有些疑惑,当时湖边没有人,究竟是谁将顾淮叶捞上岸的。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地瞧着面生的紧,难不成是谁带回来的小妾?”
顾宁儿话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无论哪房老爷带回来的小妾,都是轮不到她置喙的。
只听凉亭那位咯咯笑了起来:“顾宁儿,你这眼睛可不大好使。”
顾语柔听到这声音,猛地抓紧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的兰草被拉扯的有些变形,不可置信地看向顾淮叶:“大姐姐怎么穿得和往常不同,柔儿竟然没看出来,”然后又恢复往常的仙子样,浅浅笑道:“大姐姐昨日落水,柔儿可担心得紧,想不到这么快就恢复了。“
顾淮叶看着顾语柔飞快变幻的眼神,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自然,托妹妹的福。昨日爹爹下朝回来,还给我送了好些补品,或许是那补品功效很好。”
怪不得。
怪不得爹昨日心情不好,没有歇在母亲房里,一定是这女人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顾语柔笑不出来:“那姐姐和爹说了些什么?”
“一些体己话而已。”才怪。
昨日听了她落水的消息,顾徽匆匆下朝,顾淮叶斜靠在榻上,极为虚弱,冲着刚刚进屋的顾徽惨然一笑:“爹爹,女儿好生想您。”
顾徽还是第一次见女儿这样,他已经仆从那边转达的大夫的诊断,心里更是愧疚。女儿平日里虽然不讨喜,但自己身为父亲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淮儿,你是怎么落水的,莫不是去寻那宣王!“见顾徽面色不虞,顾淮叶连忙抓住他的袍角,摆出一副撒娇的姿态:“爹爹。”
顾徽冷哼一声:“你继续说。”虽说女儿和宣王已有婚约,但他对此并不是十分满意,宣王其人,并不像表面那般无害。
只见顾淮叶堪堪落下泪来:“爹爹,我不想嫁与宣王殿下,他和二妹妹很是亲密,我见着便觉得十分气愤,宣王绝非良人,想必二妹妹也是被蒙蔽了眼睛。”
一旁的青黛有些咋舌,这还是她的小姐吗,撒娇、落泪、哭诉一气呵成,自家老爷竟也吃这套,这还是他头一次对小姐如此耐心。
顾徽铁青着脸,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淮儿,”顾徽摆摆手:“你先好生休息,这事为父会考虑。”
顾淮叶心道,这便宜爹爹看来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情谊,看来这些年的隔阂全是那吕氏母女捣的鬼,再加上顾家小姐不愿亲近他,父女关系自然糟糕。
回过神来,顾淮叶看向面前三位娇滴滴的小姐,笑道:“几位妹妹没有认出我,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往日我那装扮确实难以入目。”
顾宁儿冷哼一声,笑得有些嘲讽的意味:“大姐姐才发现呀,我还以为是宁儿眼光出了岔子。”
顾若若没有作声,只拉住顾宁儿衣袖,想让她少说两句。
一旁的顾语柔只得强颜欢笑:“大姐姐,穿什么都是极美的。”
只见顾淮叶冲着她吹了声口哨,道:“二妹妹才是真的美,这世间所有男子恐怕都想拜倒在妹妹的罗裙之下。”
青黛听着自家小姐偏偏强调“所有”二字,解气得很,自家小姐真是硬气!
顾淮叶不是顾家小姐,也不像顾家小姐。
尽管放心吧,日子总是慢慢来的,仇人也是要亲眼看着他们从云端跌下深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