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他继续耐心问道:“那时限几许?”
“时,时限...”黎姝习惯性地想要扳手指算,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整个人也是欲哭无泪了。
“好...好像要三,三个时辰...吧?”话出口,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确信。
但一想到可能要保持这个姿势挂在人家身上很久,黎姝就有些难过心酸,觉得今天真的太倒霉了。
眼眶一红,泪水啪嗒啪嗒地自动掉下来,哽咽地发泄情绪。
“不许哭。”一声轻斥,离尘子被吵的有些头疼,声音下意识的威严肃。
就像平日里训斥底下弟子。
但他忘了,怀里这位可不是道观里的弟子。
“嗝....”黎姝吓得还真就闭了闭嘴,但没过一会儿,眼眶中的泪水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后....
“呜哇....你凶我....你欺负鱼...我太委屈了...”哭的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声音要多大有多大。
偏偏她脑袋又搭在离尘子右侧的肩膀上,离耳朵极近,且那泪水划过脸庞,便是落在他的肩头,虽隔了几层布料,但也耐不住她一直哭一直哭,眼泪跟小溪流水哗啦啦一样地淌。
很快,便能感觉到那股渗透的湿意。
离尘子有些洁癖,身体瞬间紧绷,紧锁眉关,但又无法将人从身上丢开。
只是若让她一直这样,吵吵囔囔的实在惹人静不下心来,只是他从未哄过女孩子,这般情况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哗啦----”山洞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来,离尘子透过洞口表情清冷地看着外面的天色。
指尖掐算片刻。
奇怪,今日本该无雨。
“臭道士....”怀中的人声音因为雨声的影响,小了许多,但嗓音也变得有些嘶哑无力。
离尘子将注意力放回到怀中这只小鲤鱼身上,见她哽噎着,有蓄势待发的打算,心中深叹一口气,着实头疼。
再加上她现在已经开始小声嘀咕地对他进行言语辱骂。
但若是要叱责她,定是又要闹腾许久,到时候他可就不是肩膀湿的程度了。
“好了,是贫道的错,不该凶你,别哭了。”妥协地放柔了声线,因为从未做过这等哄人的事情,语调还有些别扭,但不是那么容易察觉。
外面的大雨小了些许。
“真...真的?”声音哽咽着,吸了吸鼻子,语气却有些不确信。
离尘子听到这吸溜的声音,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站在离洞口不过两米处,看着洞外一株野生的雏菊花被雨水打弯了腰,心底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的。”他的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可以算得上是温柔了。
耳边的哽噎声这才渐渐停歇下来。
风起,飘渺的雨丝从洞口飘落进来,离尘子不得不抬脚往洞穴更深处走去,转身的时候佩剑嗡嗡作响,直接从洞口那块石头上飞了出去,带起一阵寒光冷冽。
黎姝瑟抖了一下,她现在也只能做些小动作,从这个臭道士身上下来却是做不到的,思来想去,她弱弱地叫了一声:“道长。”
“嗯?”浮霄剑动,定是有妖出没,离尘子正欲出去一观,便听到怀中的人儿低低唤了这么一句。
弱小无助又可怜,让人不忍忽视。
“我冷。”委屈巴巴的口吻。
离尘子已不知道今日叹了多少气,但也不能把责任都怪在身上这只小鲤鱼精身上,只是...
“不会施法御寒?”
寻常妖怪,这等小法术,该是会的,特别是还化了人形,术法定是高深,不然怎么抗得过化形时那三十九道雷劫?但此妖从被那大鹏轻易叼走起,所表现出来的弱小不似作假。
若是旁的妖怪,他定会认为是在欺骗于他,不会多加理会,但这只,恐怕得另当别论。
“我,平时不大勤快。”眼神微闪,语调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直接说自己懒散,疏于修炼便是了。
心中沉吟片刻,离尘子抬手,指尖搭在红菱搂住他的左侧肩膀上。
“冒犯了。”雅正的态度,有礼有节,没有丝毫暧昧的情绪。
黎姝感觉一股暖流从臭道士的指尖迸发出来,眼神绽放惊奇的光彩,不到一会儿,全身上下便暖烘烘的。
一个词,舒坦。
“唔....”娇滴滴的声音发出快活的吁叹。
离尘子搭在她肩膀的手指立马像触了烫手山芋般拿了下来,眼神微微有些不自然,抿着嘴唇道:“别乱叫。”
黎姝眨巴眨巴双眼,无辜地回道:“这个我控制不住。”
离尘子不再理会她,目光看向洞穴外面,淡然轻柔的眉眼显露几分犀利之色。
很快,浮霄剑便飞了回来,剑尖还勾了两只海鲜。
一只龙虾精,一只螃蟹精。
“诶呦,疼疼,这哪里来的破剑,老蟹,你没事吧?”龙虾被丢了个八脚朝天,好不容易翻过身来,见同伴还没翻过来,扭过头幸灾乐祸一番,这才一本正经地去帮它翻了个盖。
“让你平时少吃点少吃点,重死了。”一边翻,一边抱怨。
“嗯?有点耳熟这声音。”离尘子正待上前,便听身上挂着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下意识侧脸询问,唇瓣触碰到那有些蓬松柔软的发丝,立马又转正过来。
“你认识?”
“你转个身,我瞅不见。”
离尘子默了默,然后侧了一半的身子,这样双方都看得见。
“诶?小笨,小蛋,还真是你们,混蛋,跑哪去了?你们家小祖宗丢了都不知道,看我...我下...下来之后怎么收拾你们,红烧,清蒸,麻辣,蒜蓉,自己选一个死法。”本想怒吼,奈何刚才哭没力气了,又挂在人家身上,气提不上来,结果就变成了鼓着腮帮子,瞪着大眼睛,奶凶奶凶教训手下的样子。
着实没什么威慑性,甚至还有点可爱。
离尘子看不见此刻小鲤鱼精的表情,但他却听到了她说的话。
小祖宗,难道不是孩子?是个老妖精?
心情复杂起来。
忍不住便问出了口:“它们叫你小祖宗?”
“嗯,对啊,这个辈分最大嘛,你看它们,都不敢不听我的话。”
看来是想多了。
心底不自觉松了口气,毕竟抱一只小鲤鱼精跟一只老鲤鱼精还是有差别的。
一个是真的孩子,一个是装嫩,其中感觉,细品。
不过这鲤鱼精的脑回路,实在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