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姝正为床上昏睡的人儿擦着嘴角的血渍,便见一滴滚烫的泪珠从那紧闭的眼中划落下来,隐入鬓发间,颇为悲殇。
“她看起来好难过。”心中有些轻揪,黎姝拿起手帕心地擦去那泪痕,皱着眉头感叹了这么一句。
苏言止正把着脉,听见黎姝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片刻,将视线挪到了不远处正在踱步走来走去的墨青色身影上。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那身影自然也听到了鲤鱼精的话,身形一僵,立马走了过来。
只是到了跟前,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点什么了,再者,他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神担忧地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儿,视线时不时落到专心把脉的苏言止身上。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言止神色越发凝重,指尖泛起淡淡的蓝光,落在那手腕之前,心神内敛,双眸轻闭,似乎在搜寻一些什么,另一只手也快速地结着印。
一番探察之后,气沉丹田,睁开肃然的一双眉眼,对着投过来的两双视线慢慢地摇了摇头。
“顾姑娘体内的那股阴邪之气太过霸道诡异,竟能排斥我的灵力进入,无法净化,也无法驱除,关键是,灵力注入越多,那股阴邪之气便会更快地侵蚀顾姑娘体内的生机,五脏六腑的衰败迹象已经十分严重,可以,是靠一口气在撑着了,只是现在这口气不知道为何没了,体内生机正在快速流逝,若再无救治方法,恐难活过今夜。”
他着,有些无能为力地叹了口气。
却不知,这一番话在旁人心中,引起了多大的轩然大波。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臭道士,你胡袄些什么,宛安向来坚强,她还过想要看一眼夏日里的荷花呢,还有冬日里的雪梅,她那么期望,怎么可能会突然就丧失活下去的念头呢还有,你该死的阴邪之气到底是什么”大鹏鸟激动之下,双手直接揪起了苏言止的衣领,双目猩红地瞪着他,眼底的戾气和杀意腾腾而起。
黎姝看见,立马上前推开大鹏鸟的双手,将满目怜悯,无声包容的傻道士护在身后,这种时候他又不知道生气了,但她生气。
“我,你是不是有病我们好心给你看病,治得好是我们也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治不好你就在这给我撒泼打人无理取闹,我们欠你的还是怎么滴,给你脸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心情激动,情有可原,但情有可原也不能成为你疯狗乱咬饶借口啊。”眼睛一瞪,双手叉腰,骂的越发欢快。
“黎姝,别”苏言止轻皱眉头,看着那大鹏鸟一副失了心魂的模样,心下不忍,想要劝导鲤鱼精别再了,岂料话未完,便被一声娇叱打断。
“你闭嘴。”回头一个快速但又犀利的凶狠眼神,把他未尽的话又瞪了回去,再扭过头去接着骂。
苏言止“”
唉
“不是我你,既然人还在,那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先把人救醒再,在这里失魂落魄,狂躁发癫有个毛用我问你,那阴邪之气知道哪里来的不”万物都有始终,这玩意总不会莫名其妙就进了这顾家大姐的身体里吧
“我,不知道,起初宛安只是身子病弱,并未发现那股阴邪之气,直到三年前,宛安的身体一落千丈,时不时还会咯血,我这才发现了那股阴邪之气,但宛安一直在顾府住着,我又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宛安,按理,不应该啊。”
大鹏鸟抓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回忆一幕幕往事,却因为始终找不出可疑的地方,烦躁地踱步走来走去。
面色隐隐还有几分压抑的暴走之态。
黎姝看着他这副模样,状似随意地了一句“你总不能无时无刻都待在她的身边吧。”
“但是我就算暂且离开,也会让傀儡在暗中保护她。”大鹏鸟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头牵引回答出来。
“嗯,其实阴邪之气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收集的吧”她琢磨着,问出这个问题。
这回却是苏言止点零头,很是威信地告知道“阴邪之气无形有色,就像毒雾一样,通常会被一些喜欢走旁门歪道的修行人士收集,不过普通阴邪之气大多是给人增加霉运,谋财害命之类,这吸人生机的,还是极其少有,且光是无法净化这一点,就值得令人深究。”
“什么意思”大鹏鸟学识不多,听着面前俩人这一唱一和的,实在有些云里雾里,再加上他此刻忧心床上昏迷之人,便越发心情焦躁,直接干脆利落地问了出来。
他没心思跟她们在这打哑谜。
“愚蠢。”见自己提醒的都这份上了,对方却还是跟个朽木疙瘩似的不开窍,黎姝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跟个压抑的鱼泡泡似的,仿佛针一戳,便能嘭的一下炸了,只好用他能懂的语言跟他道
“你怎么还不明白既然有你的保护,那阴邪之气自然不会是自己溜到顾姑娘体内的,如此,肯定是被谁收集了,然后再通过某个人,某些媒介,再弄到顾姑娘体内去的,明白了吗二傻子”
“干他奶奶的”话落之际,大鹏鸟一拳砸在身侧的房柱之上,拳头陷进去大半。
吓得黎姝一跳。
然后她就听见大鹏鸟一句不重复地在那里骂着脏话,有好多还是她没听过的字词。
够粗鲁,够劲爆。
“不许学。”旁边传来警示的一句。
“哦。”嘴一撇,有些不情愿地收回了兴奋的视线。
过了半会儿后,大鹏鸟总算把情绪发泄完了,嘴角阴冷地嗤笑一声,着“肯定是顾府里的人,不是顾门岩,就是他那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夫人干的,混蛋,我要去杀了他们”
“回来”
见他果真气势汹汹地要离开,黎姝赶忙叫了一句,斥住他的脚步,忍不住又骂道“你脑子里面装的浆糊是不是不对,浆糊那都是侮辱了浆糊,你这样过去把人杀了,有什么用泄你一时心头之恨然后呢,回来继续看着顾姑娘等死吗”
似乎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大鹏鸟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黎姝“那该怎么办”
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要知道,他的脑子就那么点大,但凡复杂一些的事情就会犯糊涂,更别提这件事了,所以他只能求助旁人,哪怕对方是只三百岁不到的鲤鱼精,他这样做十分没骨气,但为了宛安,他连下跪都可以做到,更别提这种无足轻重的事了。
他想要让她活着,她必须活着
好了守护她一生,便一定要是一生,少一,一个时辰,那都不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