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倏然回头,面具之下颜色微变,半眯着黑眸朝她而来。
楚姮亦是在打量他,纵然种种迹象提示她,这极有可能就是萧佑德,但她不敢轻易相信,难保不是萧弋寒布下的陷阱。
她清凉的眸子扫去,只问他:“三番两次要杀我,你究竟是谁?”
他侧身,双手背到身后,朝她步步逼近,欲要抬手去撩她额前的发丝,忽然被她一手拍开。
楚姮心房怦怦直跳个不停,这动作明显只有萧佑德才会对她做的。以前,她着实顽劣,时常秀发不整,他那年到赵国来,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给她整理额发。
在男人怔住的那刻,楚姮忽然投进他怀里,紧紧将他圈住不松手,嘴里只念着:“德哥哥,你来见我了。我真开心!”
男人刹那间僵住,任她轻柔的臂弯把他困住,呼吸为重。
“德哥哥,你要带我走吗?”她忽而抬手,看他时眼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可男人并没回她,喉结蠕动几下,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楚姮纳闷,才发现他竟然戴了青铜面具,就如那夜在游龙池举剑刺向她时戴的那个面具。
她伸手欲要揭开他的面具,顿时被他捏住右手,晾在了半空。
他仍是不语,只眸光深沉的看她。
楚姮讶然,想了想方问他:“德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依旧沉寂了片刻,又听得楚姮小心翼翼的问他:“德哥哥,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她猜想,就连萧弋寒都以为萧佑德死了,实际上他却逃过一劫,活下来的过程定然万分艰难。
她不想触及他的伤痛过往,顷刻间不再执着的揭开她面具,只要这个站在她跟前的活生生的人是她的德哥哥就行了。
过后的工夫,她只是把他抱在身前,轻声细语的问一些疑惑在心的事,男人偶尔点点头。
“德哥哥,你不是来杀我的,对吗?”
男人抬眼对上她诚挚的丽眸,好似嘴角弯弯的点了头。
楚姮心喜,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你会带我走吗?”
男人沉默着看了她,随之目光也躲避开来。
楚姮忽而失落不已,忙不迭的又问:“那你没有忘记我的,是吗?”
男人才复又望向她,把她额前的发丝拢了拢,这次肯定的点了头,没逃避面对她。
可静静处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要问:“德哥哥,害你至如今地步的,可全是因为萧弋寒……”
男人浑身微颤,但也极快的调整过来,只是主动伸手把她抱在身前,安抚她因询问而紧张不安的身躯。
忽然的,男人抽身离去,就在楚姮还怅然的等着他回答时,一身白衣就已轻轻推开房门,去到庭院中,随后门板被强劲的风力带上,她亦看着他转眼就没了身影。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如梦一样消失在黑夜里,楚姮的心逐渐失落,冷却,她苦恼的是,他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疏离?
也许,他根本就是萧佑德给她托梦来了,好叫她死心……
但她痴恋于心头的那个白衣猎猎笑容明朗的男人,始终初心不改,不会改……
眼角微微湿润,她亦是丢魂落魄般的傻站在原地。
“夫人——”
庭院中,阿叶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楚姮拂袖抹去眼角的泪滴,可泪还没抹干,门板就被人大力踹开。
楚姮别过身去,她没料到萧弋寒回到这里来,转眼就惦念起那人的安危,心下更是惶恐不安起来。
萧弋寒朝她直走过去,大声呵斥了外面的人:“都给寡人滚!”
彼时,楚姮面露几分惧色,但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萧弋寒。
“你发什么疯?”她冷言讽刺道。
萧弋寒口中的话几欲说出,但还是忍下去,换言道:“你哭了?”
他瞧得出来,楚姮的眼角微微湿润,显然是被擦拭过,只是眉宇间还有几分伤心之色。
他揪着她的手臂,把她拖至身前怒问:“你见了什么人?”
楚姮淡笑着问:“大王以为,我见了什么人?”她凌厉的眉目倒还显出些许的逼人气势来。
萧弋寒把她仔细端详片刻,纵然心头隐隐不安,可还是被她生气的样子惊住,还未见的她这样跟他置气过。
楚姮猛力拖拽自己的手臂,言语不饶他:“大王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是做何?以为我这里藏了人?”
萧弋寒被她的话气得双眸冒火,甩开她的手臂,便四下亲自查看,甚至连她的床帏也扯开看了看。
查看过后,并无半点异常,萧弋寒突然笑了,居然被她气糊涂了,真以为房里藏了人。
“寡人听闻雍宫闯进了小贼,才急忙的来看你。”他面露窘色的解释,还是头一遭给人说好话。
楚姮依旧面带怒气的凝着他,也不回应,且看他要说些什么。出奇的是,萧弋寒竟没再追究下去,这事就这么作罢了。
她还担心萧弋寒借机发作,连带着诱骗她暴露出德哥哥的行踪也说不定。难怪德哥哥这次见她如此疏离,必是不想让她知晓他更多的事,以免惹上危险。
上次游龙池他要刺杀自己,兴许也只是在萧弋寒跟前做的一场戏罢……
“月临。”
萧弋寒见她眸光怔怔的站着,便把她捞进身前安慰:“如何不高兴了?莫不是寡人没抽空来陪你?”
楚姮气闷的瞪着,讽刺道:“大王必是得到什么风声,过来兴师问罪的吧?”
萧弋寒深汲口气,两眼含恨的盯着她问:“别拿话揶揄寡人,真要有那么一天,谁也逃不了。”
楚姮木然不语,任他如何威胁也不在意,只要他在意的人安好便是最大的幸事。也许萧国她不想离去了,如果就这么走了,保不了赵国,也难以再见到萧佑德了。
“既然没如大王所愿,大王也还有事要忙,这就请回吧。”
萧弋寒怒气冲冲的说了个“你!”,也没再动气了,只叫人做点夜宵送来吃。
“等空下来,寡人带你去一处地方。”吃饭期间,萧弋寒漫不经心的提及。
“明后两日,寡人要在雍城招贤纳士,许是无空暇带你游玩,等事毕再陪你去。这两日,姜先生那边有一雍城的友人叫做墨础,可来接你游走一二。意下如何?”
“当然可行。”楚姮被迫与他吃夜宵,怏怏不乐道。
那个叫墨础的人,她寻思也要见一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