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艳阳高照的江南突然变了天，这场秋雨来的有些急。

宋华年听着雨声睁开眼睛，外面的天阴沉沉。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还早，五点二十三分。

她起身光着脚走到窗户边推开，雨下的很大，有风吹过来，星星散散的雨落在脸上，本来还有些朦胧的宋华年顿时有了些清醒。

花园里的蔷薇被雨水打落，静静地躺在青石板上，倒显得有些凄凉。她想起之前，也是这样的雨天，本来在书房里面练书法的她被爸爸叫到了窗边。

那天的雨很大，雨水顺着屋檐落在地上，偶尔吹起一个泡泡，然后被另一地从高空落下的雨滴打破。

“砰！”

宋华年恰巧经过走廊，看到了泡泡打破的那一瞬间。心头一颤，好似自己的美梦被打破。那是，宋华年刚刚喜欢上宋词的第一个月。

宋仲琛等到女儿走过来，指着窗外地上被打破的雨水泡泡说道：“你看到这种情景，有什么感触？”

平时说话还伶牙俐齿的宋华年，这会沉默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爸爸聊聊？”宋仲琛看着女儿有些发白的脸颊，误以为是吸到烟气不舒服，连忙掐了手里的烟：“是不是不舒服？爸爸以后不吸烟了。”

他吸烟这件事家里人是都知道的，宋华年是个身子骨娇弱的孩子，又患有心脏病。从小到大一直被捧在手心里，在部队里面支手撑天的宋仲琛在女儿面前却是一个纸老虎。

每次他抽烟的时候，不小心被宋华年撞见，根本不用她开口就会掐了烟。甚至是收起板着的脸，对着女儿露出自认为很慈祥其实很搞笑的笑容，用力地讨好她。

宋华年知道爸爸又在胡思乱想了，带着笑容摇了摇头：“我没事的爸爸，倒是看着外面不断出现又消失的泡泡，感觉有些凄凉。”

“哦？”宋仲琛挑着眉头，认为宋华年这句话有些有趣。他未曾想过一直在家人爱护中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有凄凉的感觉。

“是啊，有些凄凉。”她静静地盯着窗外青石板：“这些泡泡像是人做的美梦一般，还来不及回味，就烟消云散。”

宋仲琛若有所思，很是平静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一般：“年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宋华年被父亲戳穿了秘密，有了些不知所措但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敢正视宋仲琛的眼睛，迅速转移话题：“爸爸，你感觉这些泡泡想什么啊？这个时候叫我过来，肯定是要给我讲大道理。”

宋仲琛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没有再问下去。

“烟消云散。”他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叹了口气：“这个词不适合用来形容爱情，无论你是有多爱或者多恨一个你喜欢的人，他若真的是消失不见或不在你身边，自己却总是会下意识地留下一些地方给他，根本做不到烟消云散。”

无论你之前多爱他，无论你之后多恨他，你都会放不下他。

不管他呆在身边多久，不管他已经离开了多久，你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留下一些地方，那是隐藏在心底，触摸不得地秘密。

“年年。”宋仲琛将手覆盖在宋华年的头上，动作轻缓的揉了揉：“喜欢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却不会再不知不觉中消失。你若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无论他怎样的顽劣，在你心里却总是如星光般闪耀，不想有任何人去否认他。即使是你的至亲，因为你喜欢的人是陪你相互扶持走到最后的，这是最亲的人也做不到的。”

“爸爸，你爱上妈妈也是因为她闪闪发光吗？”宋华年像是听懂了，又有些懵懂的样子。

宋仲琛闻言，扭头看向在院子中央亭子里看书的妻子，嘴角不自觉地带笑：“你妈妈从来都不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她相比较于其他追我的女子只能算上是平庸。只是她在对的时间以对的方式出现，从此照耀了我的世界。”

那天宋华年并没有懂得什么道理，只是被父母喂了饱饱的狗粮，下午的饭都没有吃。

宋华年站在床边静静地回想着，再次看向时钟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她盯着窗外的雨看了足足一个小时，却依旧没有悟出爸爸话中的道理。

她走到床边换上衣服准备洗漱，李管家看着她从屋里走出来：“宋小姐，该吃饭了。”

“好。”她应了一声，低头看着青石板上冒起的一个泡泡，这次它没有破。

所以，所谓烟消云散也可谓自我安慰。

表面上假装的不在乎都是在强撑，那泡泡就是破碎前的一个保护伞，至少不能那么快的失望。

她低声轻笑了一声，像是明白了。

“李伯伯，今天学校要考试，所以到学校的早点儿吧。”她吃着三明治开口说道。

“我知道，车子已经备好了，等宋小姐吃完饭就可以了。”李管家往杯子里面倒了一些牛奶：“喝点热牛奶吧，宋小姐。最近的天气都有些凉，您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情况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宋华年笑着说道：“谢谢您的关心，我没有关系的。”她喝了一口热牛奶：“对了，最近都没有收到爸爸的消息，是出现什么事情了吗？妈妈也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还是有点儿担心的。”

李管家若有所思：“昨天中午的时候夫人来了一通电话，说是老爷最近去支援边区了，情况有些特殊，不能时常联系了。”

“那爸爸去了边疆，谁在北京看着？妈妈吗？”宋华年问道。

“听夫人说，好像是您二舅舅目前被调到了北京执政。现在形势有些特殊，就没有多说什么。”李管家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宋华年。

不过，在听到二舅舅的时候，宋华年差点被牛奶呛死。

“咳咳。”她拿了一张纸擦嘴，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二舅舅的着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李管家下意识的回答，又感觉不对劲：“您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身体挺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