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赵冉被提溜出了大将军府
呵呵,他们俩不合
以济苍的阴晴不定来说意料之中,不过总感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奇怪怪,赵冉一边挠头一边回自己的院子,薅了一把头发下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罢了罢了想不通就不想
耒家暗搓搓闹了这么一出,之后的日子也相安无事起来,不过她这个便宜将军当的可不便宜,每日忙的脚不着地,所幸半个月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临行的压力,在心里与日俱增。朝廷叫予旸搅起漩涡,她远去南蛮此次天翻地覆也就告一段落,可若是做不好,狗皇帝必然有无数后招等着她与济苍
于她而言最大的压力还是未知的南蛮!
很快到了校场点兵那一日,两万兵卒将士工整列队,她看着竟说不出的头晕目眩,此一去这两万人的脑袋也就嫁在她脖子上了!
济苍露面做战前动员时,她真想冲过去抓住这根稻草。她一个便宜四品,区区一个四品,如何当此大任,朝廷其他将军那狗皇帝死咬着不肯松嘴,这样严峻的事情居然也以阴谋论政,难怪叫济苍一拿一个准
到赵冉时,她无心多说,宣布了启程的日子后草草交代了一下各方面事宜,便原地解散众人,她忙不迭追赶上济苍
“大将军留步!”
济苍在马上回头
“赵将军?何事?”
赵冉缄默一阵,要说的话一多果然只会堵住喉咙
“大将军,保重!”
济苍甚至不看赵冉一眼兀自点了点头,打马离开校场
他心里的滋味不比赵冉少,再见面是何年何月谁也不知道
赵冉目送济苍远去,又回望校场,不住怅然
她磕磕愣愣挨过了两天,起行的日子一到皇城内的百姓居然为她而掀起喧哗,高高坐在马上赵冉感觉名不副实
她打马擦过的人,人人为她欢呼,鼓励这个年少得志的小将军,显然不是人人都能上战场,但人人都能凑热闹
军衔如山重,此时此刻谈不上破釜沉舟,她心里也不免有奔赴生死的萧条,而民众脸上的光彩,身后将士脸上的儿戏,更叫她周身凝重
眼下赵冉才知济苍那一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分量,希望她这只雏鹰初初展翅,不要过早夭折才是
可人算不如天算,说她福大命大为时尚早,谁知是福是祸?避开了予旸又如何,死的不那么快罢了,难为她走一步看一步,一路战战兢兢,居然还是不得已被推至风口浪尖,她真真是被逼着走的人
为了不叫人看出她失魂落魄,赵冉脊背挺直,头脸绷紧。少年老成不过一瞬,谁也有披上这外衣的时刻,即使尚生硬,在心里占不上什么地位,也是时候装模做样了
她不住想起济苍,可惜一路出了皇城也没看见济苍,或许是再看不见济苍
一切的开始好像是入大将军府为门下督,恍然数月,她的日子过的就像回文诗句,为生而死,死而复生,总之生死反复,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命里带衰
只希望路途顺利吧,也确实证明赵冉真的不是什么心想事成的命
行军至半程,锅子把人揪出来带到她跟前,她简直想杀人
“将军!这人你看着办吧,无名无籍的混在部队里一个多月了!”
赵冉闻声抬头,看清来人,不住气血上涌一拍桌案,指着地上那混账的鼻子一通狠怼
“你疯了吗?脑子有包啊!?给我滚!”
“郭司阶!找人把他给我丢回皇城!”
“我没疯……我不会走的”
“哼,没疯?又是你父兄叫你来的?”
“目的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没有目的”
赵冉嗤笑一声,提高声量
“我没开玩笑,给我滚!”
转而翻了个白眼,看也不看耒小公子
“把人给我带走,带走!”
“……赵将军!”
“滚!”
“……”
凶成这样还听不见回响,赵冉起身,开始咄咄逼人
“我告诉你!你父兄现在必然找你找疯了!要是找到我部队里来,你猜他们怎么拿捏我?”
“在这等着我呢?是吗?”
“你父兄真是拿你当亲人啊!凡事都让你亲历亲为”
“马上返程,马上滚蛋!”
耒家祥把头一拧
“……我没这个想法”
“你没有又如何?看来你四肢不发达,头脑倒是简单!”
赵冉一挥胳膊
“别耽误我功夫,滚!”
“我跟父兄已经没了关系,我混进部队的事情他们根本不知道!”
“你且知道他们不知道?教训吃的还不够多?你三番两次害我不是本意吧!?蠢货!”
“之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玩的过你父兄!?认命吧,给我滚回家去!”
“赵将军不留下我,我有的是办法”
“这次……我没有莽撞,仔细的很,不会连累赵将军的”
赵冉皱着眉头,指节频频轻叩桌案,心里郁闷,该死的耒小公子!阴魂不散,现在送回去保不齐路上要出事,到时候耒家更加要发难,不如留在身边好了,罢了罢了
“行,留下也可以!我警告你收起公子的派头!”
“郭司阶,把人带下去吧!留在你身边好好看着,不用下放到营队,别让他作出什么乱子”
“还有,他原先呆过的都队肃清流言,别留什么祸患”
“是”
耒小公子感激看了赵冉一眼
“多谢赵将军!”
赵冉一偏头,才不受那亮晶晶的目光
耒家祥完好退出营帐,百感交集,他与父兄决裂仅仅一朝,矛盾却由来已久,不免要从他起了心思入校场开始
耒小公子为了去校场求了父兄整整半月
“父亲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胡闹!不知所谓!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自己什么底子心里没数吗?何况你堂堂相爷之子!丢人!”
耒小公子在父亲面前败下阵来,但绝不放弃
“哥哥,好二哥,帮帮我吧!我这回是认真的!”
“你认真?太阳得从西边出来啊!不行,不帮!”
耒小公子拉拢耒家二公子无果,但他还有大哥!
“大哥!帮我去父亲面前说说好话吧!你最疼弟弟了!”
“家祥,不是哥哥不帮,且不说父亲那边态度坚决,就说这校场,你每日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呆的习惯,万一呆出毛病怎么办!哥哥是为了你好,咱家不求你功成名就,万事有哥哥们和父亲大人!”
“……”
耒小公子只好去求他母亲,耒丞相之妻,长公主殿下,圣上唯一的妹妹,耒丞相府中无姬妾,一来长公主尊贵不凡温柔美丽,二来生了三个儿子,是为皇族姻亲里的美谈,如今老大老二已成材,在朝中执掌要务,可以说一家人深得陛下信任
不过长公主最疼爱这个小儿子,她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跟耒丞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关心朝廷只关心政务,对陛下比对她还亲,唯有她家小儿子最是纯良
这回她是耒小公子最后的希望,耒小公子打算迂回,他换了策略
“母亲!祥儿有事求您!”
耒小公子偏偏在这事儿上铁了心,父兄越阻挠他越来劲!每日天不亮就在府中练功夫,他求长公主给他请了师父!
看着儿子每天累的不行,长公主终于忍不下心,劝了自己夫君松口
“就让祥儿去吧!不让他去他是不会死心的!你也别刻意交代那是你儿子,让他也照普通将士那样操练,一两天准回来!”
耒丞相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耒小公子终于得逞!
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不外乎什么新鲜玩什么,整个介北都在讨论边军如何如何骁勇、什么时候回都城云云,聚众喝酒时不说这个,简直插不上嘴!
他耒小爷偏不信这邪,拉上一众狐朋狗友、都城里的纨绔,就要去校场体验体验边军的日子,哪知到了校场人人称他们祖宗,他很快意兴阑珊,若不是硬与父兄他们争一口气,他早走了
这一耗,耗来边军回城,耗来了赵冉
这个漂亮俊俏的赵大人叫他眼前一亮,他喜欢逗弄,想看赵冉抓狂,可赵冉从不狗急跳墙
甚至过犹不及,赵冉用计收买了他,直叫他反应了好久
他气闷,心心念念要扳回一城,却连连失落,转而赵冉离开了校场入大将军府为门下督,他竟心心念念着赵冉,鬼使神差回了自己府邸
越不见,越想念,终日魂飞九天,郁郁寡欢,从前的乐子已然无味
乍然截了个送信的差,见到了久违的赵冉
却也碰巧知道了自家父兄与济苍的恩怨,他跟赵冉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只零零碎碎知道一点渊源,他父兄拼了命要那劳什子破铁,就是为了解开一个劳什子阵法,届时他们家便能获得天授神力,受上天庇佑,他闭关修炼多年的爷爷深谙这些奇门怪法,更对济苍的师父忌惮颇深
真假他从不考究,也不好奇
直到一天哥哥们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牵扯到赵冉,一切另当别论
三皇子府内,公主殿下举办百花宴会,济苍居然赴宴,且早早就去了,更奇怪中途他府中门下督回府一趟
三皇子与中原来往密切,手中或许有那破铁,与济苍做了交易
不然作何解释,济苍平白无故不惜得罪皇帝也要去中原退晋
他答应哥哥们去试探,私心里想常常接触赵冉,却不料他的好哥哥们一点没高估他,本意便不是叫他去打探什么消息,只是把他当做饵料投入湖中,他也被算计了!
耒小公子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赵冉早早开始抵触他,喝酒逗乐,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个所以然罢了
赵冉与济苍出城那次端倪太多,济苍回城后他父兄便让他去探虚实,他探得赵冉不在府内
父兄大感古怪!
赵冉回府后,便成了陛下钦点去南蛮的人,不难看出必有济苍暗箱操作
他答应了哥哥们最后一次请求,绑了赵冉!
置不置济苍于险地他不在乎,他们的计谋是什么他不在乎,他只心动于父兄的承诺,不论如何到最后会把赵冉交回给他
他想着一劳永逸,只要赵冉不再是济苍的爪牙,他们才会彻底放弃
这一次父兄的谋划里赵冉必死,赵冉一举逃了之后,他也才后知后觉
恨父兄骗他,也恼自己蠢笨
在府中大闹了一场,结果只闹的母亲垂泪,父兄压根没当他是一回事
他们忙着对付朝廷的新贵予旸、忙着试探半路杀出来的不明女子,对他根本不屑一顾
耒小公子懊丧至极,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所作为,只会胡闹,原本桀骜不驯的性子几乎荡然无存
瞒住任何人,他悄悄用府上下人的名户登记了征兵薄子,得以编入了南蛮的军队
风餐露宿一月有余,再也没人能遣他回去,他想到清清楚楚才放心露出马脚,到了这火候饶是赵冉也不能让他回去
不争馒头争口气,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想早日证明自己好离开父兄的庇佑,他不想同皇城那些狐朋狗友一样,堂而皇之的做一个废人,还愚蠢的沾沾自喜
私心里也想叫赵冉对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