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钰鑫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了许久也不见她愿意下车,多半还是想等等裳屏,可眼看着天色渐晚,沉沉的一片灰暗已经盖住宫门,模糊成一团,再等下去唯恐误了皇帝的大事,钰鑫终于还是敲了敲车壁,其它几个随行的婆子搀扶着她换了舒适繁复的代步轿撵
人人都格外小心谨慎之下,抬轿的几个轿夫竟出了纰漏,起身时差点一个颠仆,钰鑫稳住心神后,抱着脸心里嘀咕道,不过才刚刚坐稳胎竟胖了这么多?古怪!
觉得古怪的还不止钰鑫,抬轿的统共八人个个也觉着古怪,面面相觑
过了行道便到了御花园,满园的灌木花丛,地上都是不平整的鹅卵石,天色也暗了不少,抬轿的人有前车之鉴,脚步不禁慢了许多,凝神间,轿撵竟一轻!走在后面的几人又是一个趔趄,好在在场的婆子经验丰富不至于手足无措,急急稳住了轿子,钰鑫倒没有出事,只好吩咐人赶紧绕道离开了御花园
事情发生之后钰鑫心慌慌乱跳,总觉得今日太不对劲!她只想赶紧见到皇帝然后回府去!没承想,一路着急着到了皇帝寝殿里,她始料未及,里头没有虚弱的皇帝,更没有几个哥哥在他膝下!钰鑫心里的不安已经没顶,几个婆子不明所以,幸而过了一会儿宫殿里有女使来引道
不过显然,那女使并不是带她去见皇帝
此时皇帝正在赵冉跟前
济苍的人出了府邸搜寻,不出片刻就弄清楚了公主的去向,就是宫里无疑!可疑的是前前后后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先是予旸拜访澍玗,皇帝的亲信悄悄带走公主却惨死府中,再是满院子的尸首……
毕竟如果只是为了骗公主进宫,那个姜公公完全犯不着杀人和去死……
为了一探究竟,赵冉火急火燎进了宫,速度之快几乎就在公主后一步,虽然没有幸运到截下公主,却有幸前一步见着了皇帝
赵冉心里侥幸之余,想着或许是她因为大张旗鼓的来,又救了皇帝一命在先,奇怪的是宫人没有将她引去皇帝会朝臣的地方,而是个不出奇的小偏殿,殿内除了皇帝竟还有个大大的药炉更加显眼
不过也不足为奇,皇帝向来沉迷这些仙丹妙药,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其周边物什也感兴趣无可厚非
赵冉思前想后不知从何说起,先拍了拍马屁
“臣前些日子一直昏迷不行,不知道皇恩浩荡!此次特来谢恩,多谢陛下赏赐!”
皇帝笑笑说
“赵将军请起,这么晚了……只是来谢恩?”
赵冉头皮一紧,不过能直捣黄龙有何不可!?
“这……臣确实有要事,陛下有所不知,今日臣偶然去了趟国师府,国师却无心招待…竟是公主殿下不知所踪!公主殿下天之娇女!臣想…哪怕是得罪了国师也一定要告诉陛下才能安心!”
皇帝本来对赵冉高看一眼,听完这一席话却有些不悦!胡言乱语!什么不知所踪!早前他吩咐姜公公先悄悄接了公主,再去告知国师,现如今公主到了宫里,甚至已经安置好了,姜公公却还没回来……,莫不是国师恶意藏起来了!?再串通赵冉来探个虚实?
他最厌恶官员拉帮结派!眯了眯眼诘问
“国师还不知道!?鑫儿就在宫里!是朕惦念女儿特让人接来的…姜公公不在他府上吗?没得是让你来明知故问…探探口风吧?”
这下连赵冉也迷惑了,看样子皇帝只是想把公主接来宫里,并没有瞒着勺子的意思
皇帝屡次一针见血,她只好讪讪道
“陛下明鉴,臣与国师清清白白……只要公主没事就好”
皇帝从来不信官员的一面之词,不论好坏必然都有些言过其实,他只相信切实的利益,当下怫然道
“你回去告诉国师!不必担心公主,天家的事不是外人好插手的!夜深了,赵将军没事的话就离宫吧!”
赵冉心底替勺子不平暗中腹诽了几句粗话,定了定还是厚着脸皮说
“陛下!臣还不能走,既然公主确实是您接了去,臣无话可说!只不过……事有蹊跷!”
皇帝皱了皱眉,预感不妙,沉声问
“蹊跷!?什么蹊跷?”
赵冉细声道
“……姜公公……死了!”
话音一落,皇帝本就紧皱的两个眉头像是锁上了,将要平息的怒气反而更甚,先入为主急吼吼道
“你说什么?姜公公…死了!混账!好大的胆子!国师他反了不成!?敢杀朕的人!?”
赵冉凝眉摇了摇头
“陛下!行凶者另有其人!臣到的时候国师失魂落魄,国师府主院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国师不知事情深浅,生怕一个不慎惹怒了暗处的人伤了公主,因此不敢声张…”
皇帝听罢心里不由泛起嘀咕,却不是为着国师府疑云重重的情况
予旸的话还在他耳边缭绕,他嘀咕的竟是自己的人庆幸先一步接来了公主,姜公公也算死得其所!也庆幸国师府了出了乱子,这下他连藏人的理由也不必编造,还能显得自己颇有先见之明,他面色缓了缓道
“行了!你来告诉朕也是好心,朕就不为难你了,行凶的人不一定是冲公主去的,说不定就是冲着国师,你叫他好自为之!只不过姜公公的死要给朕一个交代!连府邸都治不好的人,我怎么能放心把肚大如箩的女儿交给他!”
赵冉想了想竟不能辩驳,这皇帝强拗的道理倒叫她无言以对了,只不过公主留在宫里却是最危险的!可惜眼下她也不能开口要不是?只会适得其反,只能等明日让澍玗自己来了!
加之赵冉也想验证些事,且作揖且退身,道
“是,陛下,臣一定把话带到!”
赵冉旋身离开不过片刻,予旸便悄然出没,皇帝显然知道他的存在,不动声色,予旸挥了挥拂尘道
“看来国师与这赵将军同心同气啊……”
皇帝眉头一皱不由也起了计较,心里却有更要紧的事,顿了顿道
“大师眼可通天…可知道国师府发生了什么事?那赵将军其言可实?”
予旸笑了笑,心里有一切胜券在握的快感,不由卖了个关子,他施施然走到药炉前坐下,只听咻一声,他手中窜起一道小小的火苗,他只讷讷看着火苗道
“陛下,赵将军所言不虚!告诉您实情之前贫僧有一事要问您”
“哦?大师请问!”
“陛下当真想活个千秋万代?”
皇帝的目光也被那晃悠悠的紫红火苗吸引,声音都跟着高亢几分,急促道
“这是自然!这等好事……谁人不想!?”
予旸对着火苗笑的诡谲,皇帝有些瘆得慌,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予旸好似查不觉一般面色不改道
“哪怕…要付出点代价?”
“……什么代价?”
……
两人交谈完,皇帝正是心中惊骇不能平时,殿外陡然一声响
予旸笑了笑
“陛下不必多想,一只猫儿罢了!”
他心知肚明,那只猫儿正是蜷缩在殿外一角的赵冉
她尚且与皇帝说话时予旸便透露出气息,稍显刻意,碰巧她修为提升了不少当即心惊殿内藏了人,一结合屋内的摆件不用猜就知道藏着的人是谁,必然是圣眷正浓的予旸!
赵冉不至于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察觉予旸的存在,不留下来怎么能对得起予旸的心意?刻意将她引到着殿里、刻意叫她发现!不闹出点动静怎么能叫予旸知道,她一字一句乖乖听完了他们平淡如水却字字诛心的对谈
她腹诽,两人一个诡诈,一个阴险,当真是绝配!上辈子一定是一个笼子里圈养的猪狗!
可赵冉再清楚不过,哪怕她听了个明明白白,事到如今也只能按照予旸的布局来走,他对付耒老太祖的全盘计划里,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一并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