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开了那个脚步踉跄神情恍惚的小妖,圣尊殿左护法熄川短剑加身,目光如炬地走进来。
他跟随圣尊已经数百年,忠心不二,是难得的能才。
身上的鹿皮衣包裹着他精瘦的身躯,他的面容沉浸如水,行至男子身后,他抱拳道:“禀圣尊,一刻钟前右护法朱雀来报,有一支人间商队正在星月峰下,意在寻求我们的帮助,取道星月峰前往西域行商。”
“据属下所知,因为去年的雪灾程度严重,土地荒芜,春至也无法播种,不少人为了生存落草为寇,现如今这群匪寇占据了通往西域的商道,致使很多行商之人血本无归。”
“取道?”男子薄唇龛合,犹有意味,浅笑深邃,他坐回主位上,枕着下巴全身慵懒,“胆子可真大。”
熄川听他的语气,似乎是不同意。
想来也是,星月峰可不是谁说来就能来的。
他躬身:“那属下这便去赶走他们。”
“慢着。”男子抬了一下手,大氅之下,他的手腕骨节都是瓷白的,衬得他的气质清冷矜贵,“也算勇气可嘉,让朱雀放他们走吧。”
竟然能够同意。
竟然有些许悲悯。
熄川有些意外,脸色为难:“圣尊,人类的贪欲本来就是个无底洞,这个先例一开,属下害怕后头其他的人间商队会更为肆无忌惮,我们表现出太多的和善,最坏的后果就是他们不会再把星月峰放在眼里。”
失去恐惧,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们魔界和九天达成的无形协议里,就是双方可以有摩擦,可以有分歧,可以各自治理,可就是不能牵扯人间诸多。
人间,人类,似乎成为了双方的冰点和忌讳。
数百年来,虽然暗流汹涌,可表面依旧是平静安宁的。
熄川一直以来就很注意这些,凡事都会尽量避开扯入人类,在这方面他也做的非常好。
只听主位之人声音更为倦怠慵懒,似不在意:“无妨,本尊偶尔也是要做个好人的。”
“是。”熄川抿了抿唇,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多辩驳,领了命令转身出了圣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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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七百年前圣尊殿大门开启开始,圣尊殿中庭的流火台上便放置了一个巨型的沙漏。
这个沙漏外形似琉璃般晶莹,坚固无比,里面的细碎沙子如萤火一般的颜色,而它的周身也有强劲锐利的黑色魔气保护,让人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每一天,每一年都在流下它计时的沙。
遮住了烈阳,天空一堆乌云缓缓飘来,云层中电闪雷鸣,盘踞在星月峰峰顶,给人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大殿中的人一步步走到中庭,浅色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沙漏上。
他身上玄色的披风被凛冽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略略抬起右手搭了一下左肩。
天空一道紫白的闪电横劈了天幕,把星月撕成了两半。
而沙漏中的最后一丝细沙也轻飘飘地落入了底部。
瞬间,滂沱的大雨倾盆而下。
雨珠滴打着他的衣摆,而他回应的则是一抹浸入人心的弧度,裹卷着难得一见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