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大妈那颇为壮实圆润的脸上长了颗肉痣,托着那喜服笑意洋洋:“姑娘,快来看啊,公子让欢喜裁缝的人送来了喜服,这质地,这做工,这手工金丝的刺绣,都是一等一的。”
常溪发呆似的坐在床沿没吭声。
待她走近才发现,常溪额间的碎发已经全被汗水浸湿,她的薄衫也透出了水渍,整个人脸色惨白,呼吸微促。
再仔细看看,就能够发现她的身形甚至在微微颤抖。
红大妈惊愕着放下了托盘,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哎呦,我的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噩梦了?”
“没事儿,都是噩梦,梦都是反的,做了噩梦啊就代表着根本没那一回事。”
她恍惚回神,瞳眸中还存着血丝。
常溪闭了闭眼睛,随后摆了摆手,把侧向一侧的头发顺到了脑后:“嗯。”
红大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喝下之后,她再坐了会儿这才起身询问:“这就是喜服?”
红大妈拍了拍脑袋,想起来还有正事:“哦,对,是,是喜服,是盛公子啊特地差人送来的姑娘的喜服,姑娘仔细瞧瞧,看喜不喜欢,要是哪里不满意啊,还可以让人改一改。”
“不改了,就那样吧。”常溪心不在焉的样子,对每个新娘都非常期待的出嫁喜服提不起半点兴趣。
对她来说,什么都是一样的。
她每天都会去检查结界,看看有没有什么破损的地方,纵然得到的结果都是完整无缺的,可她还是放不下心来。
自从和流紫分别的那次,她就隐隐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暮色时分,一袭玄衣的盛景淮和提着食盒的温叔出现在了红大妈家,红大妈和温叔对视一眼,把后头的事情大概说了,便给了即将新婚的两人足够的交谈空间。
彼时,常溪正出神地盯着那天际的云舒云卷,直到身后的貂裘披风把她裹紧,那人下巴凑上来紧靠着她的肩,她才恍惚回神。
他的体温和披风把她裹得暖洋洋的。
他的语气也懒洋洋的:“红大妈说,今天欢喜裁缝把喜服送来,也没见着你露个笑脸?是不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让他们回头改,不眠不休也会改出来。”
常溪虚虚地握了会儿他的大手:“没有,没有不满意,挺好的。”
“真心挺好的?”盛景淮扳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我怎么不见你笑一笑?姑娘家见着自己的喜服,不应该都满心欢喜吗?”
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常溪也不算很敷衍地弯了弯唇角,说不上来低落,也没有太兴奋。
盛景淮眸光一凉:“溪儿,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盛景淮一字一句道:“后悔了答应同我成亲。”
“并不是。”常溪嘴上说着没有,实则却刻意躲开了他的目光,还找了个非常不合理的借口,“我只是担心大婚那日会下雨,红盖头被淋湿了,寓意不好。”
“不会下的。”盛景淮答道,“它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