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公公往炭盆里加了一块黑炭,朝着马车外看了一眼,再转眸看向正襟危坐的周裕景,只见他靠在马车后头,眼眸微阖,却一刻都不曾把眼睛移开。
“殿下,这晌午都过了,怕是楚王他们也快出来了。”岑公公提醒道。
周裕景点了点头,浅色的瞳中说不出情绪:“是该出来了,可为什么还没什么动静?”
“也可能,是二位大人聊得尽兴,不愿意那么快结束宴请。”
这时,周裕景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嘴角:“楚王,和宋意怀聊得尽兴?这是在低估楚王,还是高估宋意怀啊?”
岑公公讪讪笑言:“殿下,您的精明着实太过于锋利了。”
周裕景一动不动:“公公全当没看见就好。”
车厢一度陷入沉默。
这时,宋府后门有家丁先开了门闩,勾头出来四处望了两眼,确定没什么行人后对身后的人勾了勾手。
那一辆躲在角落里的马车,被他完美地忽视。
“快,快点,磨磨蹭蹭的。”那领头的家丁退了身后赶上来的人一把,“马车呢?准备好的马车呢?”
“来了。”
几个人把两团棉被一前一后放上了一辆马车,随后把木梯子撤了下来,把马车门一关。
“拿着,这些是赏给你们的。”家丁扔了一袋子银子给驾车的车夫,低声说道,“干得干净点,别让任何人发现端倪。”
车夫掂了掂银钱袋子,恭恭敬敬地道:“好咧,您放心。”
家丁拍了拍他的肩头,略带威胁:“别让任何人发现,要是让人发现的话。”他抬起手掌,往脖子上划了一刀。
马车夫咽了咽唾沫,不敢久留,小跑着去架了车。
几个家丁看马车远去,又左右看了一眼附近,确定没人发现以后,才退回了后门,转身把门闩拴上。
“殿下。”岑公公喊了一声。
周裕景起身,一手拉开了马车帘子:“快,追那辆马车,不要打草惊蛇,伺机而动。”
车夫应了一声,兜上斗笠,一鞭子挥过去,马车行了出去。
这路不好走,岑公公被颠簸了一下抓住木杆问他:“殿下怎么知道,那马车上面的是上元郡主?”
周裕景退在后头,时刻注意着前方的马车:“我不知道,可我心中觉得是。”
岑公公:“若是这样,那宋意怀也胆子太大了点,这要是让圣上知道,他敢绑了冥都小福女,怕是他脑袋顶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父皇仁慈,对这事一直犹豫不决,处处偏让,宋意怀这是打算撕破脸了,再来一招管教下人疏忽,以此想要推卸责任。”
马车越过了一颗石子,岑公公差点吐出来:“这……这圣上也不是没有眼目的,要是信了他那一番说辞那可真不是圣上了,再说了,上元郡主是圣上的亲外甥女,断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宋意怀这是吃力不讨好。”
“他为了他那独苗儿子,什么做不出来?”
砰的一声,传来了马车夫“吁”的一声:“公子,车轮陷入泥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