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神医谷里,许君聪最讨厌的,绝对是云轻梦。
因为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对师姐抱着巨大的敌意,加上后面发生的事情,让许君聪恨不得直接把人扔出神医谷。
若不是师姐总是劝他,若不是师兄不让,若不是她背后关系复杂,怕连累了师姐,许君聪早就这么做了!
但是影一的出现,这个男人从来不多一句话,下手又是刀刀见血,痛入骨髓,差点就让许君聪当场拍手叫好了。
拥有同样的敌人,是两人建立好感最快的桥梁。
许君聪看影一十分顺眼,而影一则是看霍霓裳十分眼熟。
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她的身材,更不是因为她的气质。
而是因为她的目光。
虽然眼前的女子柔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了。虽然她是全然陌生的容貌,也没有阿秀的随性。
可她的眼睛,总是让影一想起阿秀。
同样的晶亮,灵气。
故此,平日里并不想给人找出自己所在的影一,见了许君聪和霍霓裳远远走来,总是翻身一跃落到院子里,然后再看似随意的搭话。
“今日又出谷吗?”
“影大哥,需要帮买什么东西吗?”只是见过几次,许君聪已经算得上跟影一熟络了,看见他时比见了大师兄还笑容真诚。
“没什么需要的。”影一着,就把目光放在霍霓裳身上,“倒是你师姐,每日出谷,身子受得住吗?”
到关于师姐的话题,许君聪半点不马虎,“影大哥放心,我特意找了一辆舒坦的马车改过了,没有半点纰漏的。况且镇子也不远,总比在谷中每日乌烟瘴气的糟心好。”
霍霓裳也是微微偏头,细声细语:“多谢影公子关心,君聪事事周到,没有问题的。”
影一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因为这酷似阿秀的眼神让他几分出神,本该结束了话题各自离开,他却不自觉的开口:
“近日为了抓那朝廷钦犯,街上乱的很。不如我同两位一道,也好照应。”
“那就多谢影大哥了。”许君聪没有多想,这几日出门的确是人心惶惶,虽也热闹,但总是担心有人碰着师姐。
影大哥武功高强,若是同道,定然能够保护师姐安全。
许君聪自然不会拒绝。
霍霓裳同样笑着感谢,三人一同出发。
马车内仅有霍霓裳一人,而他们两个大男人,则是坐在马车外聊。
这段日子,正是云轻梦与南宫墨的事情爆发不久,故此也是云轻梦成为万人唾弃的最高峰时期。
街上随处可见军队来来往往的审查,许多女子怕惹祸上身,甚至见了男人就远远避开,生怕自己也被纳入放荡之流。
他们三人,两男一女出现,必定不妥。
故而,影一只到了镇上就与他们分开,距离稍远且目光所及的地方。
反正许君聪自打照顾师姐以后就被误以为是夫妻了,所以他们二人相伴没什么不妥。
再者,霍霓裳步履虚浮,脸色苍白,妥妥的病秧子模样,的确需要人照顾,也不会有人多什么。
影一在远处一直看着他们二人,谨防不测。
镇子是要比神医谷热闹得多,但也没有神医谷那样糟心,所以出门散心的霍霓裳,尽管脸色依旧惨白虚弱,可精神却是很好。
走了一会儿累了,两人便走进一家饭馆要了雅间,进门时忽而一顿,霍霓裳偏头看向后方的影一,“等会还要劳烦君聪将影公子请来了。”
在大街上为了避嫌,影一刻意与他们分开,但眼下吃饭要了雅间,就不必装模作样了。
况且影一此行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怎么能空让人饿肚子,也于理不合啊。
“师姐放心,等你上了楼我就去。”许君聪青嫩的脸颊总是充满朝气阳光,叫人看着就舒坦。
“好。”霍霓裳微微低头,日光穿过大门照在她身上,整个人仿佛都散发出柔柔的一层光圈。
他二人先去雅间点了菜,等许君聪再出去将影一叫来一同进去,菜也都上齐了。
影一才入门,便瞧见那女子温柔低眉给他们倒茶。只用中指扶住茶壶盖,而将其它手指放空……
“阿秀。”影一忽而开口,忽而一室寂静。
霍霓裳只是有一瞬的停顿,随后动作依旧自然,倒好了茶将杯子推到他的面前,唇角漾着淡淡的微笑,仿佛没有听到他脱口而出的一句失态。
“影公子,辛苦了,喝杯茶吧。”
许君聪眨眨眼,不知影一忽然叫了声什么,也只管笑着叫他入座,“影大哥,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照顾师姐的口味了,你看看需不需要加材?”
影一怔了怔,又觉得刚才肯定是自己多想了,抿唇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一如既往的简洁:“我没有忌口的。”
他……方才为何会叫出阿秀呢?
悄悄抬眼把目光落在霍霓裳身上,见她面无异色,尽管一双眸子灵气,尽管倒茶的动作与阿秀的习惯无二,可终究不是阿秀。
阿秀分明死了。
在他面前死的干脆,叫他一生意难平。
只是……
眼前的姑娘给他的感觉实在强烈,也或是他已经分不清虚幻,明明感觉到阿秀就在身边,又不敢开口确定。
“霍姑娘……”影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信的犹豫,眸光里全是认真和灼热。
“你是否听过阿秀这个名字?”
许君聪也好奇的看过来,把目光放在影一身上,“影大哥,阿秀是……?”
“不曾呢。”霍霓裳眼里总是这样恬静温和,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露出惊慌害怕。
偏偏这样的淡然,像极了阿秀。
“我也好奇,影公子口中的阿秀是谁?”她问。
眼神全然陌生不相识。
叫影一心里一阵失落,随后又觉得释然。
怎么可能认识呢?这一切不过是他虚妄的执念罢了。
“阿秀,是个很好的姑娘。”影一的喉头有些涩痛,梗着难受,“只不过被云轻梦害死了。”
轻飘飘的两句话,便道尽了他与云轻梦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