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有姓有名,不叫公子。”亓衍略为不悦道,他清楚记得曾告诉过沈陌黎自己的名讳,难不成她转眼忘了?世人敬称他殿下,知音熟唤他亓衍,这一声不敬不近的“公子”,他听得硌心。
与亓衍想法不同,沈陌黎撇撇嘴道:“亓衍,请问我哥哥现可安好?”内心却是想着:不过一个称呼,用得着如此计较?
“寒毒已去,过些时日你即可见他。”对于连名带姓的称呼,亓衍反倒较为适应,这才答了沈陌黎的话。
“多谢。”沈陌黎诚谢后,目光移往亓衍身后数百米出的拾念花。信或不信,她都不想与亓衍再多言。言多必失,她不打算拿沈牧北的命开玩笑。
既无言要说,她便想早些告辞,去寻毁那惑城毒花。她恭敬一笑道:“亓衍,我便不再扰你观花赏雪,就此别过。”
话至刚落,沈陌黎脚底一点,祭出灵叶御飞向拾念花杀去,掌中绿叶成剑,挥刃成风朝拾念花猛划。莲洁皓白的拾念花,入在寻常人眸底定珍惜百倍,可在沈陌黎心里手间,就仅剩下辣手摧花的坚持。
眷家魅毒的蛊人气息在剑起时更浓烈的散发,缕缕勾得人鼻尖发痒,心漾缕缕对毒花的眷恋。蛊人心弦的花香触在沈陌黎的五官,一名身携虹光的仙子旋浮花前。
她眉眼上勾,精雕的面容上展露着贵人一等的高傲。冷冽的唇瓣轻勾道:“好大胆子,谁允你毁我圣花?”凤言轻眯一瞥,凌厉寒光自眼中迸出。
“圣花?我看说它妖花都高抬了它。蛊人的毒物,留它在世不过是祸害。”沈陌黎冷嘲一回,并未被仙子傲然气势所吓退,她举起手中的绿光叶剑便要将拾念花斩去。
仙子面上有慌神表情一闪即过,她手往边上一拉,快到看不清她从何拉出了浑身带伤的沈父挡在剑前。
“花在人在,你要毁花,尽管踏过他的尸体砍便是。”仙子蔑视众生的轻抬下巴道。
沈陌黎剑止半空,瞳孔一缩,心在见到沈父虚弱容貌时被狠狠扎痛。“父亲?”她哽咽道。听闻洛魁圣殿将沈父一行骗走后,她便日夜牵挂沈父安危,虽早抱有沈父被凌虐的心理准备,可在看到养她成人的父亲伤得如此严重时,她还是忍不住胸口疼痛难忍。
她停滞花前,娇小身影映入亓衍视线,他眉宇浅皱,指尖升起命魂灵力,转念一想,又将灵力收回指中。
路的前端,沉渊拖着一袋厚重的包袱匆匆赶来,他虽有空间戒指,可袋中物品放入戒指即毁,让他不得不负重前行。好在他体魄觉醒,扛这重物倒也费不了多少气力。他放下重袋,抬眸只一瞬便发现了停在拾念花前,静置不动的沈陌黎。
拾念花中袅袅魅毒飘散在沈陌黎左右,沉渊明眼一望即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他回头转看向自家无动于衷的殿下,过了些会终忍不住轻咳问道:“殿下,沈姑娘应是离花过近,被拾念花魅毒控神,可须出手相援?”
“不必。”亓衍无波无澜的答道,复言:“这点心魔幻术她若都承受不了,将来怎御驾五族对抗那人?”
温室难出悍花,沈陌黎的劫需她自己去度,他横加干涉仅会加速她今后的死亡。
智多近妖,他算得出那人万年布下的每一步棋,又怎会算不出沈陌黎在这局中的位置。只不过那人想让沈陌黎成为盘中定胜负的棋王,他偏要让她跃出棋盘,成为与那人对弈的强者。
流连眸光,自沈陌黎身上移向沉渊,亓衍问道:“可查清密道内所有小径情况?”
调转一问,让沉渊心头咯噔一跳。他谢罪式面上泛着无力嗫嚅道:“殿下,几条路我均重复查看了多遍,只是……”
“只是未见端倪?”亓衍接过沉渊难以出口的话道。
沉渊一愣,随即点头如捣蒜,自家殿下果然多智,自己如鲠在喉的话立马让他接过去说出了口。否则,他还在寻思如何开口去答。
亓衍交给他的事,他未有一件办不到,可今日这简单之事,他却万加谨慎也完不成。易事难成的挫感萦绕心海,让他踟蹰了许久才来见亓衍。
他低垂着头,努力遮掩自己俊颜上挂着的尴尬。亓衍对他与起鸢有恩,时至今日起鸢都仍靠依仗亓衍圣殿的庇护,才得续活人世。为报恩情,他对亓衍的命令一向拼尽己能,从不曾让亓衍失望,唯今这迤逦小径的玄奥他怎都解不开。
“如我所料。”亓衍并未责怪沉渊,反倒一副猜测正中的了然神情。
他以命魂之力诱来在附近旋飞的碧晶蝶,趁着碧晶蝶吸取魂力的滞留,将蝶翼一扯。破裂的蝶翼上,一道黑旋的空间暗门缓缓打开。时有恶兽嚎啸自门内响起,伴着异族惨烈的嚎叫阵阵。门内怪声频频,却又漆黑不见人影兽踪。
“殿下慧眼辨道,想不到这墨城密道的空间暗门竟会藏在蝶翼中。”沉渊恭贺道。
当初,他极为不解亓衍明知沈牧北体内的碎冰粉末远非莫灵丹可解,还强行将其如数转到自己体内的做法。沈牧北和亓衍万年前虽出自同一本主,可本主了无音讯后,沈牧北一直避开亓衍独活。
沉渊为亓衍不值,平昔总认为亓衍不该冒天下大险去移转沈牧北的毒素。直等现在他才明白,亓衍哪是舍命救灵魄,分明是夺了碎冰粉末为打开空间暗门先做筹谋,妖智协天当真可怕!
“你先回圣殿等我,沈陌黎的事切莫插手。”亓衍说完踏步走入密道,眸光再未落到沈陌黎身上。
空间暗门在亓衍踏入后再次闭合,合而为一的碧晶蝶在开启暗门的巨大损耗下,破散成群,蝶身的冰晶粉末也比早前暗沉鲜少。
沉渊举头观察了举剑比划的沈陌黎几眼,扛起置地重袋,转身残影无留御空离去。
身陷拾念花蛊神中的沈陌黎,在几番伺探下逐渐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