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儿。”
本已走远的屠胤迟忽而折返,秋紫璃有些惊慌失措,忙整肃了一下心境,站了起身。
屠胤迟走进院子,见“清素”埋头跪在地上,左边脸颊明显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还吣着一丝鲜血。
他走到秋紫璃面前,目光灼灼地将她望着,“可是清素伺候不周,才令夕儿如此恼怒?若是如此,我便将她换了。”
屠胤迟突然折返,秋紫璃仓促间明明对他是笑脸相迎的,可听他说到恼怒,竟有些败露的心虚,脸上笑容僵了一僵,才道,“倒不至于更换,清素都伺候夕儿这么久了,难免有些感情。方才清素犯了点小错,夕儿责罚她也是为了她好,希望她能长长记性。这点小事,无需圣上费心。”
“清素”抬头,冷冷地看着她。那个有着自己面容的女人,此刻也正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神情中,充满了胜利者的快感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退下吧,好好反省。”屠胤迟冷冷地对“清素”命令道。
退下之后,清素——不对,是慕远夕——便成了个凄凄惨惨的浣衣奴。自从她从客栈三楼不小心崴脚,摔了个半身不遂之后,她便一直在浣衣局里养伤,好几个月方才痊愈。身子一好,便被秋紫璃迫不及待地叫到身边当丫鬟了。
从此,她便过着这般凄凄惨惨戚戚的苦日子:白天到秋紫璃跟前当班,天天看她和屠胤迟撒狗粮,时不时还被秋紫璃各种体罚;晚上便是在浣洗局里当值,一堆臭衣臭袜等着她洗,洗不完就不准吃饭。
每当干完活吃完饭后,已然夜深,然后她便开始偷偷练功,一直到半夜才睡。
只因那该死的秋紫璃在给慕远夕换脸的时候,将她的功力也一并废除了,只留了一点与清素本人相当的功力,以防日后露出破绽。而真正的清素,大概是死了。秋紫璃为了断绝后患,简直残忍至极!
所幸,这副身体还是慕远夕她自己的,当初练功的时候就有人说过她根基不错,如今大不了重头再来,一点一点练回去!
“愣什么呢!还想不想吃饭!”浣衣局的掌事嬷嬷手攥竹鞭,猛抽了她一下。反正是夕妃娘娘给她的特权,说是好生管教这位小宫女,若管教的好,还能重重有赏。嘿嘿,这么好的事,怎能不卖力!
慕远夕吃了一鞭,隐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咬牙坚持继续洗衣服。
愤恨中,不禁想起秋紫璃方才的话:“慕远夕,从小到大,你总比我多那么些运气。”
是吗?运气在哪?
是之前错爱南宫寻明,被他伤的体无完肤,再也不相信爱情?还是如今又错信屠胤迟,被他设计陷害抢尽风头?亦或是,被人莫名其妙换了脸,在计划着人生美好未来的时候,重重摔落无间地狱?
这世间,还找得出第二个比她更惨,命运更坎坷的人吗?
好容易干完了活一身酸痛地回到房间,与她同房的一个小妹妹小宁子立刻跑到她床边,有些替她打抱不平地说:“清素姐姐,那掌事嬷嬷未免也太欺负人,成日对你这般无理打骂,也就是姐姐你脾气好才忍得住,若是换了我,我肯定……”
“我脾气好?”慕远夕暗自发笑,我要是脾气好,那以前世人口中的那个“女魔头”是谁?
“哎,没办法,谁让我们都是卑贱的奴才。”小宁子回到自己床边准备铺床睡觉。
小宁子睡后,慕远夕便才开始打坐练功。屋里烛灭灯熄,唯有旁边半敞的窗能透进一束皎洁月光。风轻轻,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元宵将至,月已尽满,只是,她的心却再难有安。
我心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时至今日,她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诗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