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承宗送别李承业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北城门出,马不停蹄往北而去。
耶律君保归心似箭。
大兴皇室发生宫变后,他立即派人往北齐送信。
那时还没有封城,消息应该是送出去了。
本来他想马上动身回北齐,然而就一天之差,结果被困在城中,足足拖延了半月之久。
耶律君保十分懊恼,半月之差,已然让他错过了动大兴的最佳时期。
大兴的平叛止乱速度远超出他的预想。
不管是不是已经迟了,耶律君保此刻只想快快回到北齐。
李明睿下了朝,站在太极殿外向北望。
“殿下,耶律君保出城了。”九黎道。
李明睿目色微凝:“按计划行事,决不能让他回到北齐。”
“是。”九黎转身大步离去。
李明睿则往紫宸殿的方向去。
皇上坐在轮椅上,朝西的窗子打开,他就在窗前望着远处灰蒙蒙地天。
“看来要下雨了。”
“奴才已经按殿下意思,吩咐刑部,路上多照应着些。”
皇上叹了口气,流放泸州已经是网开一面,但一想到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承业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伤。
他一直都知道承业承宗对太子之位的渴望,但他心里真正想要栽培的皇子是老六。
无他,因为老六的母妃容嫔是最像那个人。
都说帝王无情,可他也曾真心真意的喜欢过一个女人,喜欢到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她还是走了,连个名分都不曾有。
这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楚和遗憾,无人知晓。
所以,有了容嫔和老六后,他情不自禁地想要把这份遗憾转移到容嫔和老六身上。
他以为他春秋鼎盛,还有很多时间,足够等老六成长起来。
然而,世事难料。
他病了,元气大伤,双腿再也无法站立。
若非淑妃这次阴谋失败,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病竟然是淑妃一手导致。
被他奉为上宾的天师是在淑妃授意下进的宫,那些所谓的延年益寿的金丹都是毒药。一天天蚕食他的身体,才有了中风之祸。
淑妃到死都怨恨他,说他不守承诺,说他自私。
是,承业出生的时候他的确很高兴,于是取了李承业这个名字,承业,继承大业。承业小时候,他也是真心的疼爱过。
罢了,不想这些。
总之,这次的宫变,让他意识到,他已经渐渐失去对皇权的掌控,这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时间了。
皇上心中感叹。
“陛下,齐王求见。”
“让他进来。”
李明睿进入紫宸殿,皇上还在窗前凝望。
“微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
李明睿起身。
“明睿,你来见孤可是有要事?”皇上收拾心情,转动轮椅,转身看着李明睿。
李明睿恭谦道:“是有几件要事要禀明皇上。”
“第一件,今日北齐皇太子耶律君保出城回北齐,但微臣在沿途设下埋伏,必须将他永远留在大兴。”
皇上眉头一蹙:“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臣知道,但臣必须这么做,因为北齐要换天了,臣已与北齐未来君主有了约定,他若登基必与大兴缔结盟约,互不侵犯,起码他在位期间,大兴不用再担心来自北齐的威胁。”
“你如何能确定他会言而有信?”
“因为臣救过他的命,因为他在大兴生活了十多年,因为这里有他想要珍惜的人和事,他对大兴有感情,更因为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皇上沉默良久:“若是此举能换来北地长久的安宁与和平,倒也值得,万一你说的那人失败了,你可想好了如何善后?北齐皇太子在大兴地界出事,北齐焉能善罢甘休?”
不得不说,这是一招险棋。
李明睿谨慎道:“臣相信他不会失败。”
皇上面上平静,但内心波涛汹涌,他知道李明睿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正因为如此,他才震惊,李明睿居然连北齐的皇权都能左右了吗?
“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臣恳请皇上允许臣辞去七星司之职和监国之职。”
“明睿,你知道现在大兴还离不开你。”皇上假惺惺道。
李明睿先告诉他,他对有可能成为北齐未来君主的人有恩,再故意请辞,是想以此来威胁他吗?要图穷匕见了吗?
李明睿诚恳道:“皇上,当年臣向皇上讨要七星司之职,不为别的,就为查清父王的死因和纪将军一案,如今臣已心愿得偿,至于监国,臣是临危受命不容推辞,如今三殿下也能很好的处理朝政,且朝臣们对三殿下的才干颇为认可”
“皇上,臣虽然解了体内之毒,但毕竟时间拖的太久,五脏六腑皆已受损,虽不至于活不过二十,但大夫说了,若不能静心休养,怕也是短寿之数,臣已经答应茉儿,余生归她,还请皇上成全。”
说罢,李明睿跪地,深深一拜。
皇上迟疑,他说的是真的?
“你与茉儿”
“回皇上,臣与茉儿生死相许。”
皇上怔怔,生死相许这种话从李明睿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他那样寡淡的性子,居然也有这般炽烈的情感?
“明睿,你容孤想想,这不是小事儿。”
“皇上,臣该尽的孝已经尽了,该尽的忠臣也问心无愧,臣只想余生为自己活,为茉儿活,请皇上成全。”李明睿坚决道,什么再想想都不必了。
想就是不信任。
所以,今日他就是用逼的,用闹的,也要把手里的权交出去,绝不拖泥带水。
皇上为难了,先前他怀疑李明睿所谓的请辞是别有用心,但现在看来,这小子是真的去意已决。
他本来觉得安心,然而,似乎更不安了。
“请皇上成全。”李明睿伏地不起。
“明睿,你是不是怕孤鸟尽弓藏?”
“皇上,臣从未这般想过,值得父王倾尽全力辅佐的帝王也值得臣抱死效忠。”
这话让皇上心里有了一丝惭愧。
是啊,七弟倾尽全力辅佐他,可他居然在七弟去世的时候,反而有一丝庆幸。
庆幸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皇位。
不应该啊!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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