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躺在旅店的床上,他对于伯森侯爵的死并没有什么实感,似乎觉得这就是伯森侯爵这样的人的必然结局,但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凯尔侯爵的这个名号铭怎么也叫不出顺口,铭伯爵的这个名号,听起来也十分可笑。不知道伯森侯爵在临死前是不是已经释然了。虽然他一生都在致力于对抗魔族,但决定赴死的时候,也许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魔族如何、人类如何、侯爵的封号给谁、伯爵的封号给谁,都不重要了。自己只需要走完所坚持的道路就足够了,至于结果如何,其实伯森侯爵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
铭并不喜欢伯森侯爵。但直到他死后,铭才发现自己曾经多么依赖他,以至于现在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今后的道路应该怎么走。也许正是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伯森侯爵的身上,却从来没有人认为他会累,所以他才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结局。
星和影的死、莲的离去、温妮贝尔与伯森的牺牲,铭突然觉得过去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消失,对于整个罗下皇城也开始变得陌生。唯一还值得眷恋的,就只有艾娜一人。铭不知道是否应该带着艾娜离开,如果带走了艾娜,恐怕自己再也不会与管家,与那座古堡有任何的联系了。
翌日,铭在城里的魔法商店买了一只魔法信鸽与魔法勺子,他将信鸽交给了艾娜,告诉艾娜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写信给他,即便是不开心想要诉苦都行。若是艾娜想要离开古堡,他也会第一时间来接她。艾娜点了点头,收好了信鸽。随后,铭通过管家或者说凯尔侯爵的情报,找到了正在一座小镇的艾伦一行人,将第四枚剑芯交给了他们。艾伦一行人非常欣喜,通过火之剑芯与圣剑的融合,让艾伦的实力也得到了大大增进。看到艾伦的样子,铭才真正感到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也第一次庆幸自己只是个冒牌勇者。
他没有告诉艾伦剑芯从何而来,完成伯森侯爵交给他的最后一项任务后,铭骑着‘火车’离去了。他去往了巨木之森。巨大的绿荫广场中,依瑟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古木贤者也是。洛维尔让依瑟希小睡了一会,随后铭又悄悄离开了巨木之森。
望着苍茫的大陆,铭不知应该去向何处。在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骑着‘火车’向着怀衣城的方向驶去。
怀衣城距离巨木森林并不远,此时的怀衣城已经恢复了他原来的样子。人们的生活恢复正常,战争的痕迹也已经基本扫除干净。铭一路骑着‘火车’来到了安府门前,向着守门的侍卫通报之后,进去见到了安庆言。
“伯爵大人,您来了。”安庆言一边说着,一边向铭行礼。
铭赶忙把他扶起,“你这是干什么?”
“我收到了上面的通知,如今您已经是怀衣伯爵了,是这座城池真正的管理者,也是我的顶头上司。”
“我可不是为了怀衣伯爵这个身份才回到这里。”
安庆言笑了笑,“我想也是,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能打的伯爵。”
铭耸了耸肩,坐下与安庆言商谈怀衣之后的事。铭完全不会管理城池,所以还是把整个怀衣城的管理工作交给了安庆言。安庆言本想帮铭在怀衣找一处好地安置宅院,不过由于铭并不想安家,所以拒绝了,于是住进了安府当中。虽说是商谈,其实基本上铭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给了安庆言,自己则变为了一个游手好闲、又住在别人家的纨绔子弟。
“你还有小筝阁、怡春院这两个产业。”安庆言说。
“那就更像纨绔子弟了。”铭耸了耸肩。
安顿好这些琐事之后,铭向着怡春院走去。来到怡春院的门前,鸨母看到铭后,立刻陪着笑脸迎了上去,用微微有些颤抖的语气说:
“铭大人!您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铭说。
“哈哈哈!”鸨母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有什么好看,我当年有眼不识泰山,真不知道您是伯森伯爵的人,要是我知道您将来有可能继承怀衣伯爵的位置,我哪敢那样对您呢?而且我也是帮您照顾小筝阁和怡春院的产业,都是想要替您赚钱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应该不会记恨我吧。”
“以前的事都不用再提,重要的是以后的事。”
“那是当然啦!”鸨母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分贝,“以后我一定竭尽所能,帮您管好怡春院与小筝阁,替您赚更多的钱。”
“钱不钱的倒是无所谓,不过怡春院的经营方式需要改改。”
“您是老板,这还不就您一句话的事。”
“你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跟她们说。”
吩咐下去之后,鸨母立刻便去办了。没过多少时间,怡春院的姑娘们都整理好衣襟与妆容来到了大厅里。
铭总共对怡春院进行了几点改革:第一,所有姑娘都可以自己选择卖艺或是卖身,任何人都不许强迫姑娘们卖身;第二,铭不收取怡春院所赚的资产,所赚的钱全部用于怡春院的日常开销与姑娘和鸨母的工资,赚得越多,得到的钱也越多;第三,所有卖身契约全部作废,若是不想在这干的姑娘可以随时离开。
前两点鸨母都没什么意见,反而还挺高兴的,可当铭说出第三点后,鸨母立刻凑到铭的旁边着急地说道:
“铭大人,这可不行呀。作废卖身契约,这些姑娘不都全部走了吗?”
“这样的场所有没有必要开下去,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准数。若是她们真的都想离开,那就让她们离开。若是怡春院就此倒闭,那也就随它去吧。”
在铭讲完这些事后,所有姑娘们都欣喜地散了去,只有小红一人站在原处,呆呆地看着他。
“小红。”听到铭叫她,小红乖乖地走了过来,“怎么了?看到我回来也不欢迎一下。”
小红想了想说:“我只是在想,怎么你突然变成怀衣伯爵了,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铭吗?”
“当然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怀衣伯爵了,可能只是运气好罢了!”说完,铭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翡翠钗子递给了小红。
小红接过翡翠钗子愣了愣,随后笑着看着铭,收下了钗子。
在怡春院改革之后,并没有出现姑娘们全部离开的情况,反而一个个工作的更加卖力,大家都开始思考应该怎么赚更多的钱。选择卖艺的姑娘数量显著增加,以施如君为首,几乎每天都会在大厅表演曲乐,为人们在酒桌上谈天说地增加一丝情趣。铭在安府中也见到了雷,由于安庆言不愿给雷安排工作,导致雷的心情有些不好。在遇见铭后,便立刻向铭讨要工作。铭想了想,最后让雷做了自己以前的工作,看守怡春院。于是,雷每天穿着一身盔甲,手拿长枪,笔挺地站在怡春院门口,别说是闹事的人了,就连路过的人看到都要退避三舍。
在铭回到怀衣城之后,他的生活也开始安定了下来,没有了伯森侯爵给他排发任务,多少还是觉得有些无聊。在安府住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一天夜里,赵霜儿登门前来拜访。铭犹豫过后,来到大厅见到了赵霜儿。
赵霜儿对着铭微微俯首,轻声说道:“铭大人,霜儿这厢有礼了。”
铭觉得赵霜儿的态度有些奇怪,“不必这么客气。”
“您现在是怀衣伯爵,也是我的老板,自然要跟以前不同。”
“没什么不同的,还是跟以前一样就行。”
“礼数当然不能落下。”
铭叹了一口气,“你这算是在讽刺我吗?”
“我怎么敢讽刺您。”赵霜儿说,“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您,既然怡春院姑娘们的卖身契已经作废,那我的卖身契是否也可以作废了呢?”
“当然。”
“那也就是说,我可以不必再呆在小筝阁的雅舍中了?”
“我希望你们都是自由的。如果你不愿意,自然可以不必待在哪里。”
“我明白了。”赵霜儿再次对着铭行礼,随后离开了安府。
铭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请示,但到了翌日清晨,赵霜儿离开怀衣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