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桑大惊失色,接踵而来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富贵生活还没开始,命就要丧在这里了?
看着前面两个人凶狠的目光,陆青桑明白这是真的,不禁害怕至极。
一个小厮见她磨磨蹭蹭的,狞笑道:“大少奶奶下不了手,让奴才来帮你。”
一瞬间,求生的欲望胜过了恐惧。陆青桑急中生智,向门口喊道:“老爷,你来了!”
小厮慌张地朝门口看去。
陆青桑快速地拿起剪刀,用尽毕生力气,狠狠地向他刺去!
只听惨叫一声,那个小厮跌倒一旁。
陆青桑毫不迟疑,手执剪刀又狠狠向另一名小厮冲去。
开玩笑!她陆青桑从小就帮家里杀鸡宰鸭,素来刀法准、下手狠,刺这两个人真是小意思!
陆青桑身上冒出的腾腾杀气,让那名小厮害怕起来,他转身就往外跑。
陆青桑没有追去。
她知道此里不能久留,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先走为上,保命要紧。
于是她把剪刀往怀里一收,也往外跑了。
此时,天已大亮。
陆青桑刚跑到门外的游廊里,就看见好多个人奔去了房里,里面包括刚才跑了的小厮。
“不好了,大少奶奶跑了,快,大家分头去找,她肯定跑不出这个院子的!”
陆青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找到。
等众人都走远了,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依稀记得大门的位置,便悄悄向大门方向移过去。
总有人要进进出出,说不定有机会跑呢!
陆青桑很快就猫到了大门旁的一棵树后面。
什么,大门紧闭!
两个小厮站守在那里,四只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
搜寻的人离这里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发现。
完了完了,这下子跑不出去了,陆青桑绝望地想着。
很快,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
“二少爷快来看,大少奶奶在这里!”
陆青桑的大脑“嗡”地一声,还来不及跑,二少爷陶步轩及众小厮就出现在面前。
几个小厮行动敏捷,迅速将她拿下。陶步轩那张酷似哥哥的脸,此时得意非凡。
他正想开口,这时,大门忽然响起重重的叩门声:
“快开门,何太守来登门拜访了!”
陶步轩一愣,立马道:“先不要开门,把她拉下去。”
陆青桑放开喉咙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小厮赶紧用手捂她的嘴,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继续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外面似乎听见了,响起了更重的叩门声:“什么情况啊,赶紧开门!否则绝不轻饶!”
陶步轩再不愿意,也不敢造次,他示意下人开门,然后恶狠狠地冲陆青桑喝道:
“待会儿你要是敢胡言乱语,小心你和你全家的性命!”
陆青桑全身一颤。
大门打开,何太守及一帮衙役走了进来。
何太守一见陶步轩,笑眯眯地道:“哟,我当是谁,这不是我当年的同窗好友吗?”
陶步轩一阵冷笑,心里咬牙切齿:小人得志!
陶步轩和何其望,过去都是出身小商户家的孩子,在同一个书塾念书。后来,在朝中辞官归乡的曾老先生,发挥余热,在平阳城创办了白云书院,科举考中率非常高,立刻扬名全国,吸引了无数人前去入学。
陶家和何家也赶紧把孩子往那儿送。但是入读白云书院的门槛很高,需要通过曾老先生的考校,必须天资聪慧才可。
何其望幸运地入学了,而陶步云和陶步轩未得进入。陶家送了很多钱财疏通,可没办法,人家曾老先生不图钱财,就图个办学名声,送去的东西全都被挡回。
后来,何其望在科考中顺利上榜,任了平阳城的太守,春风得意。而陶家兄弟却屡考不中,想进白云书院进修也无望,很是憋屈。好在陶老爹给力,把家业越做越大,这才没算太差。
何太守呵呵笑道:“许久不见同窗你了,我还以为你在白云书院进修,或是去京城风光了呢!”
何太守与陶步轩一向不和,打击他来毫不嘴软。
陶步轩冷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在家,帮着家父操持家里生意罢了,这家大业大的,利润租金太多,算帐都忙不过来。太守大人领着俸禄,两袖清风,自然不会懂我们这种忙碌了。”
何太守见他暗讽自己寒酸,不由微微动怒,但表面仍然保持微笑:
“生意好正好。今日我登门,就是为了修建安华寺的事,希望你们能看在百姓社稷的面上,发善心,施钱财。”
陶步轩心想,你到处敲诈钱财,就是想修建个什么全国最好的佛寺,好讨皇上老儿的欢心,以后一路升官。真是想得美!
陶步轩徐徐道:“太守大人都亲自到这儿了,我们岂有不捐之理呀,肯定捐,我们捐一百两银子,待会儿就叫人送过去。”
何太守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了。
一百两,打发叫花子呢?!
何太守心里那个气呀。
他知道,陶家是城里的首富,必定能狠狠薅一通羊毛,所以才特意专程上门拜访,来之前,心里预期是要他个一万两才像话。
何太守笑道:“陶同窗说哪里话来,刚才你也说了,陶家生意好得很,才捐一百两,怕是不足以体现你们家的善心,回头也惹人笑话了不是?”
陶步轩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悠悠说道:“太守大人有所不知呀,昨儿个我们刚买了田地和铺子,手里正好没多少现银了。家大有家大的难处,这些个仆人丫鬟,还有家里一大帮人,吃喝拉撒,哪样不得花钱呀。太守大人家里就那几个伺候的人,自然不懂得家大的不易。”
何太守心知跟他痴缠无益,眼珠一转,看到一身喜服的陆青桑,满脸和蔼地道:“刚才光顾说话了,这位莫不是你们昨日娶进门的新娘子吧?怎么如此蓬头垢面的?刚才本官在门外听到有人喊救命,是不是你在呼救?大胆说,若有冤屈,本官为你作主!”
陶步轩锐利的眼光扫过来,充满凌厉杀气。但是陆青桑不傻,眼见他们不和,就知道这是个绝佳的求救机会,忙道:“大人救命,我正是昨日嫁进陶家的新娘子,昨晚,大少爷他、他死了,有人要害我,我好不容易才跑到这里,又被他们发现了,太守救我!救我!”
陶步轩气得脸都要歪了。
何太守鼻子一哼:“这情况可不简单哪。陶公子,你这回可要给本官好好地说清楚!”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何太守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走来,正是陶夫人。
她眼睛红肿,犹带泪痕,向何太守行了礼,哽咽道:“大人明鉴,昨日我大儿不幸病发身亡,这个媳妇被吓坏了,所以有些疯言疯语。我们家现在忙乱成一团,所以招待大人不周,还请恕罪。捐资的银两,我们早就准备好了,一万两白银,马上就送到府上。”
何太守眉开眼笑:“好,感谢陶夫人深明大义,为全城的佛教事业慷慨解囊。”
他是个聪明人,看了看陆青桑,道:“贵家大少奶奶看来确实是吓糊涂了,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你们就自己处理吧。”
陆青桑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太守大人竟然会见钱眼开,把自己卖了!
在这些老奸巨滑的人面前,她的智商真是太低了!
陶夫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大少奶奶带回去。”
几个下人立马朝陆青桑扑去。
陆青桑一个箭步冲到何太守旁边,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不放:
“何大人,我丈夫没了,往后也没什么意思了。只是家里尚有父母,不敢寻死,还望大人可怜,带我去安华寺出家吧,我愿日日吃斋念佛,为相公诵经念佛,保佑他早登极乐世界。”
陶夫人道:“不用麻烦大人了,我们陶家有祠堂,在家里出家诵经就可以了。”
陆青桑赶紧又道:“你们有所不知,昨晚大少爷临终前,交待我不可寻短见,一定要去安华寺出家,要为他守一辈子的长明灯。所以,我是非去安华寺不可。”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剪刀,迅速将一头的长发剪落。
何太守是个聪明人,他早就明白了其中蹊跷,只是不想惹事上身而已,如今陆青桑这样求救,他不表态也不好,而且他内心里,也不希望陶家把事弄大,将来不好收场,会影响他的仕途。
于是,何太守道:“既然你是要遵守你丈夫的遗愿,那本官也不好不理。陶夫人,令家媳妇为夫出家,一片赤诚,实是不好违逆其意。依本官之见,就由其去安华寺出家吧,如此节妇,也能彰显令家的美名。”
陶夫人迟疑起来。
她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就是希望得到一块贞洁牌坊,将来让陶步轩科举时有优势。不想现在惊动了官府,陆青桑又当众说要出家明志,如果坚持不让,后面她又突然暴死,肯定让人起疑心。何太守这种人,为了他的前途,肯定不会保他们家这档子事。
人算不如天算,形势摆在这里,只好认栽。
好在大儿已除,全数家产已稳稳地落在自己儿子手中,也不算没有收获。
于是,陶夫人叹息一声,道:“罢了,那就让她去安华寺出家吧。”
何太守想早早了结此事,道:“好,我今天正好要去安华寺指导修建事宜,那我就顺便把大少奶奶送去修行吧。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