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两个无钱医治的小尼姑,陆青桑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没有钱付诊金,就用劳力来抵。今年静心的活,就由你们共同来做完吧。这样静心也能更专心地为大家看病。”
两位小尼姑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静心没想到陆青桑还想到这招,既不引起众怒,也能让小尼姑有病可看,更能减轻自己的工作量,一举三得,很是高兴。
一场风波就这样解除了。
第二天,姑妈如约上山,取到了50两银子,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陆青桑初尝胜利的滋味,心里很是畅快。
当她在河边洗衣,又遇见阿毛时,忍不住向他分享了自己的喜悦。
阿毛只是笑笑,并无艳羡之情。
陆青桑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不羡慕我们赚到这么多钱吗?”
阿毛道:“我的乖乖,你们两个为了赚这区区几十两银子,要辛苦做工好多年,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悄悄在陆青桑耳边道:“我们安华寺每年分给我的香火钱,都有七八十两了,那些有位份的、资格老的,就更多了!”
陆青桑眼都直了:“这么多钱哪!”
阿毛笑道:“我们寺的香客遍布方圆数百里,而你们庵的香客就那几个,能捐得了几个钱?所以啊,你们全庵的人都穷得很,你往他们身上挖,能挖得出多少钱来?”
巨大的贫富差距,让陆青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的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可阿毛接下来的话,却无情地将她的想法一把掐灭:
“你可别想着拉我们和尚去你们庵看病啊!我们那些师兄弟,不缺银子,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要下山找最好的大夫。你们那个小尼姑,怎么也没法跟这些有名的大夫比吧?再说,即使我们都去你们那看病,人这么多,你们就一个小尼姑把脉、寻药、煎药,能忙得过来吗?累死也赚不下多少钱。”
陆青桑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承认阿毛说得有道理。
阿毛道:“你也不用想这么多,你一个小尼姑,在山上也用不了几个钱,就操持好你们这个治病的营生,也可以了。若是碰上什么难处,我可以借你点。”
阿毛说完嘿嘿一笑,很是慷慨义气。
陆青桑没想到,自己跟阿毛不过相识短短时间,他对自己能这么好,有些意外。
不过,她家里的状况,不是借点钱就能解决的,她必须要有稳定长期的收入来源,才能让父母老有所依。
安华寺的香火这么旺盛,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没能进那里。
难道这就是命么?
陆青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安华寺和水月庵,都是拜佛祈福之地,为什么你们寺香火旺盛,我们那却香客寥寥呢?”
阿毛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以前山上只有安华寺一家。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你们住持师太在十年前率领一些尼姑离开了安华寺,在山侧自立了水月庵。水月庵本就人少,你们住持又不怎么理香火之事,自然就衰败了。”
陆青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历史,想来个中原因也不被外人所知,所以没再追问。
她对香火之事才是最感兴趣的,于是缠着阿毛将安华寺里的事告诉她,这才知道,安华寺开设的法事形式非常多,除了有祈福祷告、抽签、点长明灯,还能开道场、做法事、为物品开光、售斋饭和平安符等。
陆青桑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
看来领先不是没有原因的,人家业务水平强得太多啊。
每一次跟阿毛聊天,陆青桑都会受到一次心灵的震憾。
晚上,洗好衣服浇好菜园,陆青桑腰酸背地回到睡房。
静心正在床上专注地看着书。
她从今天起不用再干那些粗活了,很是舒适安逸。
见到疲惫的陆青桑,静心体贴地过来帮她按摩:
“静修,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又有两个小师妹来看病,也是没有诊金钱,我想了想,就让她们把你的那份活给做了。以后,你就帮我采采药就好。”
陆青桑知道这是静心对她的照顾,很是感激。
陆青桑说:“静心,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庵里这么多人连一点儿银子都没有?”
静心淡淡地说:“应该是智仪她们分配不公吧。”
陆青桑摇摇头道:“看起来是这样,其实也不全是这样。”
然后,她把今天阿毛的话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静心。
静心再怎么心静,也有些震惊,想不到安华寺的那些和尚富得流油啊!
不过静心毕竟是个从小出家、无欲无求的乖孩子,她很快就看开了:
“钱财不过身外这物,我们出家人,本就不应该贪慕钱财。这次我收诊金,只是想帮你家里解决难题。以后,我也不打算收什么诊金了,否则,佛祖会怪罪的,阿弥陀佛。”
陆青桑心想,你自幼在庵里出家,无亲无挂的,自然不需多少钱。不像我是被迫出家,不得下山,家里老爹老娘无人奉养,不赚点银子怎么行?
陆青桑眼珠一转,说道:“静心,你说你以后不收诊金了,但是,如果庵里有人生病,需要昂贵的药材方能解救,她也无钱,你也无钱,就你无法救治她,这岂不是也让佛祖怪罪?”
静心双手合十,淡然道:“生死由命,若真到了那步,也是个人的命运造化。登入极乐世界,也未尝不是修行得道。”
陆青桑不由得对静心又生出些敬意来。
在自己急难时,文弱的她能不顾一切伸出援手,而她骨子里,又还有这样的淡然与豁达。
的确有修行之风。
自从入庵以来,陆青桑所见到的智仪等一众尼姑,都是贪图钱财、自私奸诈之人,与出家人的修为差得太远。每天的早课和午课,她们都像是嬉戏一般,毫无肃穆庄重之感。
陆青桑差点都忘了,何为出家人的本分了。
所以,在这样的风气下,静心还能保持这样的品行,着实让陆青桑心下敬佩。
如果她陆青桑也无牵无挂的话,她也可以像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一样,修心养性,淡然安顺。
可是,她不可能只为自己而活,她的肩膀上有沉甸甸的责任。
为了这份责任,她已经想出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
就缺一起干的同盟者了。
她需要的同盟者,很简单,就是像她一样想赚钱的尼姑。
静心不是这样的心性,陆青桑放弃了对她的劝说。
就让这孩子安安静静地研究她的医药吧。
何况,陆青桑敏锐地观察到,像静心这样看开的尼姑没有几个,想赚钱的人才是大把,不愁没有人。
次日,陆青桑趁着大家下早课的时机,把大殿的慧安师太给堵住了。
水月庵的香客接待,都是由慧安师太负责。
慧安师太是个慈悲为怀的老尼姑,性情宽厚,看上去一脸得道之相,对待香客也是诚恳质朴,深得香客信任。她虽无管理事务之权,但智仪她们对她也不得不尊重。
陆青桑开门见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慧安师太,并且解释,自己这样做,一是为了光大水月庵,普及佛法;二是让庵里尼姑们增加日常所需的银两;三是可以用银子救济山下的贫困民众。
一番言辞很是恳切,为庵为民之心令人动容。
慧安师太显然也被打动了,首先高度肯定了陆青桑的想法:
“静修,想不到你来庵里没多久,却有这般心怀,可敬可敬。”
陆青桑两眼放光:“那我们现在就着手干起来吧,把安华寺的那些道法,都效仿过来。他们能做的,我们也能做,不怕兴旺不了我们水月庵!”
慧安师太面露难色:“静修,你还刚来,很多里面的事情还不懂。你说想效仿安华寺,但是,人靠金装佛靠金装,想吸引香客,没有好的外在是不行的。安华寺有官府筹款修建大殿和大佛,金碧辉煌,自然能吸引到人。而我们,你自己看——”
慧安师太指了指破旧掉漆的大佛:“我们连给佛祖镀身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这么暗淡的大佛,让人觉得他连自身都保不好,又怎么使人想来跪拜呢?
陆青桑深思片刻,问道:“那么,翻新大佛和整修大殿,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慧安师太略一沉吟:“至少也要上千两,若是还想镀金,几千两也不多。”
几千两,当真是天价啊。
陆青桑原来还打算动用自己和静心那二十几两的积蓄,但现在看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慧安师太劝慰她:“我们虽破落些,但好好守着,也能过得下去。有多少能力,便干多少能力的事。只要尽了力,想来佛祖也不会怪罪。”
这等于很委婉的告诉她,别再做白日梦了。
可陆青桑就是个爱做白日梦的人。
梦还是要有的,万一真有实现的那天呢?
现在,只差这笔启动资金,一切就有转机了。
忽然,陆海桑脑海灵光一现,嘴角慢慢浮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