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然又是阿毛。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前的陆青桑,眼眸里亮起光彩,一看就是特意来找她的。
陆青桑心里一沉,现在满天的风言风语,都在传他们两个,他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找他,真的是不怕么?
幸好现在香客甚多,尼姑们都忙前忙后的,没有发现阿毛过来。陆青桑赶紧一把将他带到偏殿里。
静心早已识趣地走开,自觉站在门口把风。
陆青桑和阿毛的小秘密,静心都清楚,在这当口,她不能让他们再落人口实。
“阿毛,你怎么又来了,现在别人背地里都在说我们,你这样过来找我,不太好。”
阿毛并不答话,他上下打量着陆青桑,最后目光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静修,原来你是有苦衷的。上次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陆青桑一时有些愣住。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他该不是误会了,以为自己是怀有身孕,才拒绝他的吧。
“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的经历,我早就知道了,我对你没有嫌弃,只有心疼。我心疼你经受过那么多困难,吃过那么多苦。你放心,有我在,这些都结束了。请让我照顾你,我向你保证,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成是我的孩子,永远爱他照顾他。”
阿毛说着说着,竟语带哽咽,分外地诚挚动人。
陆青桑的眼眶慢慢湿润了,这一刻,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阿毛竟对她情深至此。
陆青桑的心里,有些动摇。
如果上一次,她还顾虑到陶家的阻拦,那这一次,似乎真的没有阻拦了。三年后,她就可以带着孩子自由地下山,寻找自己的幸福。
她内心深处,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期待,希望遇到意中人,幸福地相伴一生。
虽然她没有体会过爱情,但是她见过胡润芝眼里的光,愿意为了情郎不顾一切地私奔,那种欣喜,那种思念,那种甜蜜。
此刻,她多么希望,阿毛就是自己心里的意中人,此生如此,此生了无遗憾。
可是,她很清醒地知道,她对阿毛,却始终没有这样的感觉。她不能接受阿毛的情意。
阿毛正两眼热切地看着她,像极了那天夜里眸中的光。
陆青桑始终没有开口,她不知道如何才能不再伤他的心。
阿毛等了一会儿,缓缓道:“静修,我知道,那天我太心急了,我不该马上就强逼你接受我。我给你时间,你慢慢考虑,好吗?”
说完,他红着脸,转身便走了。
静心走进来,一副洞若观火的样子:“静修,我觉得阿毛挺好的,你还记得我们帮周小姐测试如意郎君的事吗?你现在的情况,也像是出了份考题。阿毛呢,本来对你就很真心,现在更是无意中通过了考核,说明他真的很喜欢你啊,一定会照顾好你和孩子。而且,如果他知道你孩子不是你的,肯定高兴坏了。我觉得你们啊,比书上的故事还要曲折感人呢。”
陆青桑白了她一眼,这家伙怕是情窦初开了,上次下山,还买了几本杂书回来,看得很是入迷。
“你书里的男男女女,都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我对阿毛,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静心白了她一眼:“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日久生情啊你懂不懂,你们平时在一起不多,说不定多接触一下,就会有感觉了。”
“现在关于我们的谣言那么多了,还敢多接触啊?”
“反正都已经有谣言了,那就不用怕了,你们不接触,也会传,接触了也会传,还有什么顾虑的呢?”
陆青桑无言以对。
静心更加热情,一个劲地撮合:“你就不要错过他了,以后你们还了俗,就在山下村里居住吧,我可以经常去看看你们。这样就好像我们还在一起一样。”
“你可是出家人啊,怎么尽操媒婆的心呀。”
“阿弥陀佛,我这是按照菩萨的指示,成人之美啊。若是我把你们劝成了,只怕我的功德又要添上一笔了,将来能早日修行得道。”
静心乐滋滋地想着,若是此生也能当一回红娘,真是幸甚至哉。这现实生活中的爱情故事,比书中的故事让人来劲多了。
两天后,陆青桑递给静心一封信,让她转交给阿毛,静心震惊得都要跳起来。
“什么,你写信拒绝他?还要我帮你送信?”
“我如果自己去的话,那些传言更要飞上天了。”
静心满脸的失望惋惜:“阿毛这么好,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如果他愿意,我希望还能是好朋友、好兄弟。你帮我好好说说,我怕他想不开伤心。”
静心默默地接过了信,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陆青桑已经想清楚了,那只能尊重她的决定了。
静心收好信,很快就出发了。
已是初夏时节,阳光正好,徐徐吹来的微风,都带着一股草木清新的味道。
水月庵位于山侧,位置较偏,从一条山路走到大路,再直接走到山顶,就是安华寺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上山来的香客,马车簇簇前行。
走到路口交汇处,静心忍不住极目远望这山色美景,竟在人群中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两个打扮齐楚的书生,正谈笑风生地走上山来。
静心想起来,这是上次来水月庵提问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颜公子,还救过全庵的尼姑。
他们谈兴正浓,没有发现路边的静心。
颜熙略带无奈地道:“上次从这里回去,还没呆上几天,你又拉着我出来,这几日的功课都不曾好好看。”
刘豫摇着扇子笑道:“你还需要看什么呀,你的成绩已经是我们白云书院最好的了,去年秋闱还考了富安州的解元,把我们师兄弟羡慕的呀。你都没见,曾先生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成了一朵花,成日在我们面前夸你。估计明年春闱的状元都是你的了。你现在需要的,就是多出来走动走动,舒展舒展筋骨,说不定还能多点文思灵感。”
颜熙淡淡地道:“我再怎么样,也比不了你呀,有个京城当官的爹,样样都不用愁,每天就想着怎么玩,你才是让书院同窗最羡慕的对象。”
刘豫笑道:“你们可别老提我爹啊,说得我好像那种自己没本事处处靠老爹的纨绔子弟一样。我能进白云书院,全靠我自己天赋聪明,我老爹事先一点都不知情。才不像那个新来的,叫什么陶步轩,以前考了好几年都考不进的,现在倒好,突然就进来了,我猜他肯定是走了关系!”
“说不定,人家读书刻苦用功,学问有长进了。”
刘豫哈哈一笑,似乎遇到了好笑的事:“就他,还学问长进,你不知道,他入学考试的文章,写得比卢登云都差得多了,卢登云可是年年垫底的耶!我真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