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爷爷失望地哦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
文久继续:“老爷爷可还是有别的事情?”
“你爷爷何时回来?”
文久:“您找我爷爷是有什么事情吗?”
祁老爷爷点点头:“我吃过他做的馄饨,很像是一个我老友做出来的味道。我与那位老友多年未见,传言他早已死在火海。但我不信,这些年来一直寻找那个味道,直到那……”
祁老爷爷的目光一直望着文久旁边的墙,仿佛是要穿过那堵墙,看到墙之后是否站着一个人。
犹如他这些年,一直企图通过馄饨的味道,去一探岁月的究竟,去看那个他看不到的地方,是否真的,那人已经成为往事。
文久有些动容,但余光却看到爷爷在摇头。
他只能:“爷爷能喜欢我们的馄饨我很开心,不过我爷爷并未经历过什么祸事。自我父亲出生,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开馄饨摊,想必不是您要找的人。”
祁老爷爷固执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爷爷回来,只看上一眼,确认一下。”
文久还想什么,却听祁老爷爷:“我已是快死之人,临死之前只有这么一个心愿。无论如何,你爷爷我都是要见的。若他是,我很开心,他不愿被打扰,我转身就走。知道他还活着,就足矣。若他不是,我也知道他早已去了,死是会开心一些,终于能与他见面了。”
文久放下帘子,不忍心再看那张苍老悲痛的脸。
旁边的爷爷,眼角已含泪。文久指了指外面,文老爷子不停地摇着头。文久黯然低下头,若不是为了自己,他爷爷何至于老友不能相见。
馄饨已经煮好,文久先给祁老爷爷端了过去。
“您先吃点东西,不能饿着肚子等人。”
“谢谢你。”祁老爷爷眼睛里闪烁着泪光,看向那一碗馄饨的时候,身体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不过是一碗馄饨。
馄饨。
再普通不过的字眼,再普通不过的一份早点。
然而对于寻寻觅觅了它多年的人而言,这就是希望,是生的希望,是情感的希望。你可以不屑一份馄饨给胃带来的饱腹感,不屑做一碗馄饨需要多少道的工序,花费多少时间。
但你不能不屑这碗馄饨等待多年的期盼。
有那么一个人,就因为做馄饨的人是你,记住了那个味道。而且一记就是这么多年,即便知道你可能死了,还在不断地寻找这个味道。
他寻找的不是这个味道。
而是能做出这个味道的人呢。
文久看向后厨,他知道他爷爷就坐在厨房那把斑驳的木椅上,也知道此时他可能已经悲痛地落泪。
他不忍心打扰,也不知道该和一个寻觅这碗馄饨多年,正在享受这碗馄饨的老者,些什么。
他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像个阻碍两个相爱之人相见的坏人。
他应该做“月老”啊。
“就是这个味道。”祁老爷爷抬头看向文久:“是你做的吗?”
文久点点头。
但馄饨的配料,是他爷爷调的。他爷爷曾,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调料的方式,那样做出来的馄饨更好吃。
但是他还是更喜欢这个味道……
想来,是因为这个味道,曾经被他最好的朋友知道过。
是否,在决定用这个调味做馄饨的时候,他心里就在期盼着。那个尝过这个味道的老友,能有一日,因这个味道,而找到自己。
“没错的。”祁老爷爷看着文久:“你爷爷就是我要找的人。”
文久转身要走,祁老爷爷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我知道他为何躲着我,可我不怕,都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比临死不能与最好的朋友相见一面更加痛苦?若是他害怕受连累,你只需告诉我一句,他还活着就好。我知道他还活着,就足够了。至于其他,并不重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祁老爷爷完,松开文久的手,站起身来。
“我来这里,就已经是在给他添麻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认识青儿的吧?她常来,她下次来,你让她替你转达就是。”
祁老爷爷完,就这么走了。脚步急促,完全不像是一个蹩脚的老人。那一刻,他应是像逃命一般。不,像是要去救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般。
因为害怕自己晚了一步,他会因此死去,因此竭尽了权力。
文久看着桌子上逐渐变凉的馄饨,端起来,回了后厨。
爷爷早已老泪纵横。
“见一面吧。”文久,“我想老师会同意的,只一面,您也看到了,祁爷爷身体并不好,万一……”
“别了……”文老爷爷擦掉泪看向文久,“你老师了,他身体没事的,应该能撑到这件事结束。”
“可万一没呢……”文久别过头,不忍心再去看他爷爷。
祁老爷爷能撑到这件事结束,可是他呢?
他的身体早已经不校
“没有万一。”
文久将继续开火,打算做下一碗馄饨。
“从今日起,从现在起,馄饨摊我一人就可以了,您得去后院休息。”
“你什么呢?有人会怀疑的。”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生病别人才会怀疑吧?”
“你老师了,好好调养就没事儿。”
“可是调养需要休息,否则算什么调养?”文久第一次给文老爷爷摆了脸色,“就这样决定了,钱不是没有,您没必要这么拼命。”
文老爷爷一下子笑了,“行,我听你的。”
换做平时,即便文久的再坚决,文老爷爷也从未妥协过。他总有自己的理由和坚持,这些年来如何辛苦他都不曾句累。
然而今日,虽然因为他的劝阻。但这不是也证明,他爷爷想活着见到祁老爷爷吗?
他们两个,一定是生死之交吧,不然为一项不惧生死的爷爷,此时突然开始惜命?
想到这,文久心里更加难受。若不是因为自己,若不是因为自己……
“此事与你无关。”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文老爷爷:“而且,这是我欠你的。”
“您不欠我什么。”
将他抚养长大,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即便曾经真的欠过他什么,也早已还清了。
“您不要再这些话,我不爱听。”
“好好,”文老爷爷笑笑:“不就不,诶诶,馄饨好了,该出锅了。”
“啊……”
文久连忙将馄饨盛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了陆凌年,那个一见面就要让自己跟着他走的人,也会成为他的朋友吗?
朋友?
文久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他们可不是朋友关系啊。
……
……
须臾山上。
吴礼未来,来的是一个林代青未见过的人。
那人自报家门:“在下惊蛰,对,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
众人交头接耳,惊蛰并不在意。实际上,他看起来的确比吴礼要温和很多要仔细比较,这世上很多人应该都看起来比吴礼温和很多。
因此众人不免觉得他有些好话,再加上他的年岁看起来比他们大不出很多,一来也没摆出什么架子,倒像是个看管孩子的长辈一般。
因此众人心中不免出了一口气,今要好过一些了啊。
惊蛰继续:“今日吴城主有事不能前来,因此由我来督管你们的训练。内容很简单,先随着我热一下身吧。”
经过一上午的训练后,林代青发现惊蛰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在山顶负重前行时,李白因为觉得累,想休息一下。于是找惊蛰,惊蛰倒是没生气,点头答应:“不过,你每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多训练一炷香。”
李白求情,他照样在笑,但是过的话,丁是丁卯是卯,谁都别想改变。
一上午的训练下来,大家终于明白,惊蛰虽然看起来很温和,但却是个和吴礼一样狠辣的人。
不,林代青觉得他比吴礼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世上最狠辣的人,绝对不是那些看起来凶狠,表现的凶狠的人。而是惊蛰这种,看起来很温和,但是拿刀杀饶时候,一点都不带犹豫。甚至在刀子进入对方身体的时候,他还能笑着转动一下刀身。
问对方一句:“这刀子您还满意吗?”
林代青看到他温暖的笑,顿时觉得全身冰冷。
正午时分,吴礼回来了。
惊蛰让他们列好队伍,对吴礼:“大家上午还蛮乖的,没有闹事呢。”
哈!
吴礼点点头,“既然如此,就先去做饭吧。食材在厨房,你们自己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一上午下来,早已被惊蛰治的服服帖帖,再加上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因此都乖乖的往回走去。
“林代青。”吴礼突然唤道,“你留下。”
林代青一怔,其他人看了她一眼,倒也没什么。累了一上午,现在自然是做饭最要紧。
孙云微看着林代青,“不会有事吧?”
“没事的,放心吧。”
孙云微这才走,赵若萱则多了一个心眼,将此事记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