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也许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我需要去冷静一下……”

言欢逃一般地走了，头也没回一下，她怕迟一步，她就会动摇地更厉害，其实她心里已经信了一大半，但还有一丝的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万一只是巧合呢？

看着言欢离去的背影，和他深爱的女子的模样那么相像，戎图叹了口气。

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的女儿，到底是好是坏？而且之前她的那番说辞很明显实在说谎，她根本不是流落在外的小妖，而是人妖都不能接受的半妖，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船舱里，言欢看见云鬼站在门口，明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回来。

“刚刚那些，我都听到了。”他拉着她一起坐下。

言欢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扭向一边，不知盯着什么东西发呆。

看她这幅模样，云鬼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好，他真的不会安慰人，而且这情况也不像是安慰就能解决问题的。

纠结许久，他抬起手轻轻放在言欢头上，终于决定说点什么。

“好了，阿欢，不管你认不认他，他是你爹的事实肯定是跑不掉的了，而且他看上去也不坏，咱们可还要指望他救师父大人呢！”

感受到头顶上的轻微力道和温度，言欢愣愣地回头，猛地抓住云鬼的那只手，和她的手贴在一起。

“阿欢？怎么了吗？”云鬼奇怪地问道，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看着云鬼那比她宽阔又长出一截的手，她才猛然发觉，云鬼已经长大了，不仅是身体上的，即使不善表达也在用他的方式关心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总是和她拌嘴，瞧不起她的傲娇小崽了，虽然有时候也还是会那样。

那和他一起长大的自己，变了吗？

“嗯，没什么，你说的对。”她握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笑容，“谢谢你云鬼。”

大概变了吧！她也应该成熟起来，有勇气去面对一切，不能遇到什么事都只想着逃避，不然她还怎么实现自己许下的誓言。

戎图是她爹也好，不是也罢，她总要去面对他的，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师父丢到脑后啊。

“哼，跟我还那么客气做什么，你笑得可真像个傻瓜！”

看着熟悉的笑容，他放下心来，他能从与言欢的心灵感应中感觉到，她的坚定。

“那没办法啊，我认识你的时候就笑得这么傻了！”她怎么总是被自己的契约兽照顾着呢？

言欢站起身来，决定再去找戎图谈谈。

打开舱门的瞬间，她对上了戎图那双犹豫不决的眼睛，想敲门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

戎图将手收了回来，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也许，再残忍冷酷的人在面对子女的时候，心里都是柔软的吧。

人族不是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吗？

戎图自认不是那种残酷的人，但身为整个妖族的王，在外人面前他是威严的，能以凌厉果决的手段处理妖族各项事物，可到了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反倒没了身为妖王时的那种霸道果断，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又是极影舟的甲板上。

这一次，是言欢主动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气氛。

“那个，族长，我相信您说的那些话，也相信您和娘亲的关系了，可是这太突然了，我接受不了，也开不了口叫你……所以，我就叫你族长，可以吗？”

戎图心里是高兴的，至少她愿意承认他们的关系，已经让他惊喜了，剩下的可以慢慢来，凡事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好，你愿意怎么叫都行，只要你开心。”也许戎图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话时眼中满满的宠溺，“等下回到族里，有我帮你遮掩，不会让别人发现你那样的身份的。”

戎图已经决定了，他亏欠她们娘俩的，以后都要慢慢补偿给言欢。他知道人族对妖族有多大的恶意，即使言欢没说，他都能想到她以前的日子过得多么煎熬。

“嗯，谢谢您。”

她看向他，眉眼弯弯，像极了他曾经深爱的女子。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言欢眉头一皱，她怎么能把怎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族长，我想问您一件事，前段时间妖族入侵人族天宫的事情，是您安排的吗？”

……

狼族的生活地方叫针叶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这里因为盛产针叶草得名。

狼族的领地比青丘要大一些，青丘狐族的领地主要是那两条山脉和中间的峡谷，而狼族除了针叶原，草原外面一圈的针果林也是属于狼族的。说是叫林，其实是十二座山连成一个圈，把针叶原围在里面。

据戎图所说，这里的地形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当初建造妖界的大能刻意布置成这样的，有好多族群的领地都被大能动过。

很久以前妖界还未建立的时候狼族的领地就只有这一片平原，后来在大能的刻意为之之下，形成了如今这种看上去有点奇怪但是也没问题，甚至还挺好看的环境。

在极影舟上俯瞰针叶原景色的时候，言欢在心里怀疑大佬的脑袋是不是被天劫劈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恶趣味才会想到把好好的平原用山围起来，人造盆地吗？

不过也正是如此，狼族的护山大阵有十三个，中间的针叶原布有主阵，十二座山分别建十二子阵，相互呼应，能量循环再生，极难攻破。

在针叶原的中心处，有一座豪华又巨大的宫殿，那是曾经的狼王宫，在戎图成为妖王之后，就改名成了妖王殿。

妖王殿周围还建有许多普通屋舍，将妖王殿如众星捧月般捧在中间。

今天的妖王殿非常热闹。

妖王大人外出一年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女孩，妖王说，那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整个妖王殿的人都在传这个事，因为妖王大人至今未娶，也不知道这个女儿从哪冒出来的。

其次就是妖王大人一回来就召集族内长老和各族族长，听伺候的人说，妖王大人对长老们大发雷霆，为的是之前妖族与人族开战的那事。

妖族高层集会之后，戎图遣开了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若有所思。

根据各族族长所言，他们都是收到盖着妖王印章的信件才派出族内的一部分战士，按照指示，有条不紊地进行入侵计划。

但戎图并未发出过这样的命令，这一年里他一直被困在妖界西南方一处秘境中，并且在里面身受重伤，直到最近才恢复些许元气，脱困而出，与言欢在玉兔族边缘之地遇见，一同回到狼族。

而且各族长说的信件也没有能保留下来，因为每一封信看过之后都会自毁，根本不让人有留下证据的机会。

戎图揉了揉太阳穴，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经过那样一战，人族与妖族难得许久的平静恐怕又要被打破了。

至少他在位的四千年里，约束妖族少出妖界，出去了也尽量不要和人族发生冲突，两族之间这些年一直都是小打小闹，相安无事。

生存不易，他不想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也不知道还能平静多久，等人族从战役中恢复过来，难保他们不会主动进攻，一报入侵之仇。

在讨论过入侵一事后，趁着各族都在，戎图也与他们顺便商议了一下两年后的万妖大会事宜。

众族一致同意，规矩不变，由上一届的赢家安排一切事宜，其他都与往年一样即可。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回荡在大殿上方。

“进来吧。”

推门而进的是一位精瘦的老者，留着两撇八字胡，对戎图浅浅一礼。

“戎牙长老有什么事吗？”

戎牙取出一枚小巧精致的印章，双手奉上：“族长临走前托老朽暂代族内事物，发生那样的事却未能察觉，老朽惭愧！现如今您已回到族内，您的印章自当归还。”

戎图摆手：“长老不必妄自菲薄，族内诸多事务还需长老帮衬，若没其他事，长老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戎牙又施一礼，准备离去，随后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您带回来的那位戎欢小姐……”

“过几日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那老朽的先行告退了。”

戎图盯着戎牙的身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