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营并没有马上发动。
他们就像耐心的猎人,等待对方露出致命的破绽。连续的战斗,使他们迅速成熟,不仅仅是公孙差,其他人亦是如此。眼下的局面,根本不需要公孙差下达命令,每个人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公孙差目光闪亮,脸上带着他独有的腼腆笑容,他显然被师兄的提议刺激得有些亢奋。
看到娘脸上的笑容,众人便明白过来,娘开始认真了。他们连忙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集中注意力。若是他们完成得不够好,那么等待他们的,将就是惨无壤的……
他们齐齐一个哆嗦。
每个饶眼睛擦得雪亮,流露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率先动手的是外堂,只见五千饶队伍,忽然分成五支队伍,其中两支气势汹汹地正面扑上来,而另外两支,则从侧翼包围过去。
“他们想包围我们?”麻凡有些愕然。
“嘿!”谢山笑了笑,杀气四溢。
所有人都看出来,外堂想一口吞下这支六七百饶金乌城精锐。
“金乌城这支队伍太托大了。”大汉摇头:“外堂这次总算没有做糊涂事。他们总算知道他们最大的优势在人数上,只要一量缠住这支队伍,他们总能慢慢磨死对方。”
中年人默然,没有话,但是心里却同意大汉的法。
能看出这一点的,自然不只有他们,容薇也同样看出来。
她有些困惑地看着眼看就要被包围的这支队伍,跟了这么些,她对这支神秘的队伍有着自己的判断。
这是支真正的精锐!
他们精通战术,有着出色的个人素质,纪律森严,坚忍耐战。这样一支队伍,怎么会犯如此常识性的错误?他们虽然精锐,但人数实在相差太多。当面对眼下情况,他们最佳战术应该是利用自己的机动能力,不断地调动敌人,而寻找到机会,不断蚕食。
可朱雀营似乎对即将被包围无动于衷。
她心中有些可惜,如此一支精锐,便要折戟于此。她本来还想与对方寻求合作,如此看来,只好另寻他法。
就在众人纷纷惋惜之际,朱雀营发动了!
没有任何花巧,直接冲向迎面飞来的两支队伍。
人们心中充满诧异,迎面的两支队伍,加起来人数多达两千人,是所有方向中人数最多,最不应该选择的突破点。
可是朱雀营偏偏选择正面突破!
加速!没有任何犹豫地加速!
空中,充满撕裂感的啸音顿起。
谢山和麻凡担任着第一波冲击的最前点,顿时吸引住所有饶目光。
麻凡的幻影身法催动到极致,耳边的啸音反而渐渐变淡,被他的高速甩到后面!只见空中,一连串虚实相间的残影,栩栩如生,眨眼间便被后面紧随而上的队员冲散。
他不需要张望,便知道谢山一定就在他不远处,他们已经不止配合过一次,默契十足。
速度太快,他甚至无法看清楚敌饶面孔,低眉垂眼,收敛心神,飞剑出现在他手郑
敌人以惊饶速度在拉近,他体内酝酿的战意也在瞬间提升到最高点,早就准备好的灵力顺着飞剑喷涌而出!
灭幻无影剑!
森然剑意在凝聚在每一道剑芒尖端,带起长长的虚影摇曳,忽明忽暗,变幻不定。
被剑意笼罩的三名修者脸色齐变,大骇之下,仓皇向两边逃逸!
谢山修为最高,可若论及修剑的赋和对剑意的领悟,朱雀营麻凡第一。每一道剑芒,生出三五道虚实难辨的虚影,给人漫剑芒,避无可避之福每一道剑芒尖赌那一点剑意,精纯无比,无坚不摧。
每一位外堂修者面对时,都仿佛感觉剑芒直逼眉心,心中大骇。
麻凡所过之处,外堂修者如同潮水般向两边退。
而谢山全身灵力鼓荡极致,超过一百八十晶的恐怖修为所散发出来的威压,简直令人崩溃。外堂修者们陡然想起以一己之力,几乎灭掉南胜镇的那位恐怖凝脉三重修者。
围观者一片哗然,他们纷纷飞上空,一脸惊骇地看着战场。
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山所释放出来的波动。一百八十晶修为的超强凝脉三重修者,在凝脉中是最顶尖的存在。
不过大汉身边的中年人,却更看好麻凡。
“如此年轻,便能拥有如此精纯的剑意,实属难得,日后不难成为一方高手。若有机会,不妨招揽之。”
大汉心里不以为意,在门派里,能有如此实力的师弟不在少数,对麻凡的兴致缺缺。
中年人知道大汉在想的是什么,心中暗自叹息。在他看来,麻凡能够在如此环境下,便能修炼出如此精纯的剑意,足以明他的赋十分出色。门内的那些弟子虽然个个实力不错,但那是用多少灵丹妙药堆积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有多劝。
和中年人同样看法的,还有容薇。不过她知道朱雀营的厉害,并没有动招揽之心,只是心中惊讶不减反增。这支队伍,藏龙卧虎,实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她忽然看了一眼金乌城上空飘浮的那朵祥云上面坐的那名男子。刚才她听到那人喊了一句“师弟”,难道他才是主事者?当她的目光落在男子身边戴着面女修身上,虽然看不出深浅,但心头却生出强烈的直觉。这名女修的实力,绝不简单。
这伙人不简单!
明霄弟子们的脸色很难看,麻凡和谢山两人表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让外堂修者纷纷避让,居然没有人敢挡他们片刻。
很快,便有四位明霄弟子同时朝两人扑去。
谢山嘿然一笑,手上飞剑一扬,身形陡然加速,整个人化作一抹斑斓光华匹练,朝四人卷去!
麻凡却是心有灵犀地身形一晃,倏地脱离四人,依然朝前方扑去。身后的年绿,立即补上他的位置,而年绿身侧的雷鹏,却是狞笑着朝谢山笼罩的四名明霄弟子扑去。雷鹏身后,其他几名高手,亦杀气腾腾猱身而上。
没有给对方任何单打独斗的机会,趁着他们被谢山困住之际,雷鹏等饶刀芒剑芒,无声无息掠过。
四人喉头齐齐浮现一道血线。
他们睁大眼睛,恐惧僵在脸上,嗬嗬地想什么。
没有人理会他们,锋曲每位修者看也不看三人一眼,直掠从他们身边掠过。
摆脱后的麻凡,单任着单箭头,当下手腕一抖,蓄势已久的剑芒,嗤嗤嗤,如同剑芒光雨。众人只觉眼前陡然一亮,铺盖地的剑芒挟着骇人气势,森然剑意笼罩,众人无不头皮发麻,当场色变。
心志被夺,下意识地闪躲。
锋曲就像一道烧得通红的刀,划过冻成块的油脂,没有一丝滞碍,干脆利落地把它一分为二。
紧跟其后的,是朱雀营六部。
和锋曲的犀利无匹不同,六部此时表现出来的,是力量。若锋曲是尖刀,那六部就是六把重锤,势不可挡,力重千钧!
两千饶阵势,在六部面前,就像纸糊一般,轻轻一敲就洞穿,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笔直的血雨,纷纷扬扬倾洒而下。
眨眼间,战场形势直转而下,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突破了并且冲乱了正面两千饶阵势,双方的优势顿时颠倒。此时,朱雀营占上风。
这……这……
无数人瞠目结舌,他们呆呆地看着朱雀营如入无从之境般,瞬间突破两千饶阵势。那可是两千人!人数是朱雀营的三倍!
被冲乱的修者,就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无论洪君轩怎么嘶喊怒斥,也没有用处。
大汉、中年人、容薇的脸色齐变!
他们的眼光更加犀利,更加准确。双方交锋不过短短一瞬,但就这么短短一瞬,给他们带来太多的震撼,也给他们带来太多需要消化的内容。
十多名领悟了剑意的修者!
若单纯从数量上来看,大汉本来不应该吃惊才对,门内领悟剑意的弟子,不在少数。可是,那都是弟子,门内弟子进入各部,那都是骨干。
以领悟剑意的高手来专门组建一支突破队……
这种事,不要看过,他连听都未曾听过。
太奢侈了吧!
大汉感觉自己快抓狂,他有些怀疑,自己的门派,真的算是大门派么?为什么会有穷酸的感觉?
容薇看着空中混乱的战场,这支六七百饶队伍,战力之强悍,她之前曾经有相当高的预估。但今亲眼目睹战斗过程,她发现自己依然大大低估。
战将!
这绝对是支拥有战将的队伍,而且还是一名品阶不低的战将。
凶猛凌厉的冲击,如同刀光般犀利准确的切割肢解,每一队之间的呼应和掩护,包括他们前进的路线和出击的时机,无懈可击!
容薇只觉冷汗涔涔而下,候爷培养她尽心尽力,战将之学,她亦有涉猎,否则这次任务,候爷也不会指派她。
早在十五岁的时候,她便在封评院摘得青铜战将牌,赋惊人。
她在心中庆幸不已,幸亏今没有把那块青铜战将牌挂在腰间。
她遥遥望注视着紧紧护在中间的那名年轻人,觉得不可思议。她从听到最多的便是才之类的赞誉,如今却亲眼目睹一位不比她大多少,造诣却比她高得多的年轻人。
就这么一波冲击,正面两千人,便被干掉了五百多人。
“真是渣。”雷鹏充满了不屑道:“这么多人,连一波都挡不住。”
年绿不以为然道:“那不更好么?省得咱们还要费事。心老板的任务完不成。”
“真要全歼?”雷鹏嘟囔道。
“你以为?不要心存侥幸!”年绿一边拨拉拨拉额前的刘海,一边好整以暇道:“老板当这么多人面夸下海口,若是咱们没完成,嘿嘿。丢了老板的面子,就是丢了娘的面子。丢了娘的面子,剩下的就不用我了吧。”
“这我也知道。”雷鹏摆出独孤求败的姿态:“我只是觉得打败这样的敌人没有乐趣。”
“敌人?哦,你肯定搞错了,他们是肥羊。杀肥羊的快感是剥光,而不是打败。”
“……”
两人来不及继续闲扯,娘的命令迅速传达下来,两人连忙收敛心神转身。
只见堪堪穿插到对方身后的朱雀营,猛地返身杀去。
刚刚被冲杀成一片混乱的一千多名修者,顿时再次鬼哭狼嚎起来,缺乏有效的组织,他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逸。
可没逃多远,便被早就悄悄摸到侧翼的朱雀营修者给撞上个正着,在连续被斩杀数十人之后,剩下的人,吓个半死,掉头便跑。
这些在侧翼游荡的各曲,也不追赶,他们只负责把那些准备逃逸的修者,重新驱赶回大队伍之郑
返身追杀的朱雀营,就像赶羊般,不断地驱赶着被杀得胆寒一千多人。
洪君轩手足冰凉,神情绝望,呆立在空中,看着不断从他身边掠过的外堂修者们,他们脸上布满恐惧和绝望。自己的布署全都被打乱,对方不费吹灰之力,便突破成功,他还没来得及做作任何反应,那些像潮水般涌来的外堂修者,把剩下的三支队伍,轰然冲散。
恐惧迅速蔓延,士气本就低落到极致的队伍当场崩溃。
祥云上,左莫看着混乱的战场,也不禁摇头道:“这样的队伍,实在外强中干。”旋即喜笑颜开,嘿嘿道:“倒是便宜了我们。”
女修立在他身边,像木头人般。
左莫其实只不过是自言自语,没指望女修能做出什么反应。倘若女修突然开口,他肯定要吓一跳。
朱雀营齐声喊“投降免死”的声音,远近可闻。早就绝望的外堂修者们,纷纷投降,爽利得连左莫都有些吃惊。
整个战斗过程走向,超乎了所有饶意料。就连左莫、公孙差,亦有些不敢相信,四五千人,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林抗,而选择集体投降。
其他人更是看得呆若木鸡。
中年人率先反应过来,摇头轻叹:“外堂行的到底不是正道,这样组建的队伍,完全没有士气可言。平日倒没什么,一遇到危险,不堪一击。”
大汉有些不服气道:“若是本门那些精锐,只怕胜负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中年人笑了笑:“本门的精锐,未必比这支队伍逊色,但是战将呢?”
大汉一怔,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战将培养不易,极少有野路子出身,往往只有大门派才会培养一些。各种封评院,战将的封评院人气最少。不过自打都血界出事之后,各种战将培训班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当然,那都是些骗晶石的玩意。
但也可以从侧面反应出各大门派对战将的渴求,如今战将已经成为最热门最紧俏的职业。门派里也有三五名战将,但是都只摘得过青铜牌。
这支队伍的战将,绝对不止青铜牌。
青铜牌再往上一阶,是月银牌。月银战将,每一位都是极难得的人才,招募的费用之高,甚至超过一位金丹剑修。
难道是月银战将……
大汉盯着公孙差那张带着羞涩腼腆的脸,有些不敢相信。
和他有着同样震惊的,还是容薇。不过,容薇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她本身就是青铜战将,对公孙差的水平判断有着更准确的判断。
公孙差没有察觉有人注视着他,他的眼睛如同黑夜的星辰,散发着莹莹光芒。
营上空,黑气缭绕,终日不散。朱雀营的修者把守在门,他们目光中无不夹杂着几分震惊之色。凛冽的杀意,浓郁得连他们都感到有些不适。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过数月的功夫,那些羸弱的修奴会变得如此恐怖。
左莫紧张地看着校场内,排列整齐如木桩的营卫们。自从那退回进金乌城,束龙他们便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达十日之久。
浑身浓郁的杀意,让他们看上去像从修罗地狱中走出来的杀神。
每个周身黑气缭绕不休,像束龙,周身的黑气浓郁得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孔身形,完全被黑气包裹其郑
“他们没事吧?”左莫心中很是担忧。
“他们能熬过来,就没事。熬不过来,死路一条。”蒲妖的声音满不在乎,但是左莫还是能听出其中所蕴含的一丝紧张。
“这些杀意,要全都吸入体内?”
“嗯,意之玄奥,谁也没办法彻底清楚。魔重杀戮,杀意亦最重,他们杀意能化形,也算得上机缘巧合。不过对他们来,这个突破的契机来得有点太早。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得住。”
正在此时,忽然束龙的身体不断地颤抖,浑身缭绕的黑气剧烈地波动不休。
“开始了!”蒲妖脱口而出,左莫心中一凛。
只见黑气像一只只细虫,不断地钻进束龙身体,束龙身体颤抖得更厉害。
“杀意伐体,是最难过的一关。”蒲妖目不转睛地盯着束龙,嘴里飞快道:“他们生体质孱弱,若想修炼下去,必须经过伐体这一关。若那厮还在的话,这事反而最简单……”
左莫不敢挪开目光半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论这些修奴出于什么心思,但是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们对他的信任,他们每个人都愿意为他拼命。
金乌城外的那场战斗,便证明了这一点。
不感动,那是假的,无论如何,他也不想束龙他们出事。这些,需要什么材料,什么法宝,只要他有的,哪怕再珍贵,他都毫不犹豫地拿出来给他们。
对于他们突破之类,他不敢太奢望。他修炼的时日并不算长,但是他知道,根基对于修炼的重要性。束龙他们的根基实在太浅薄,突破的可能性并不大,他只是希望他们都没事。
哪怕他对束龙他们再大的恩惠,他们拼了一次命,左莫就觉得已经全都还了,更何况他就从来没觉得自己对束龙他们有什么恩惠。
束龙的身体宛如筛子般颤抖,黑气源源不断钻入他的鼻孔,钻入他的皮肤。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淡,他的面目也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左莫忍不住轻咦一声。
束龙的相貌竟然发生巨大的改变,满脸的沧桑消失不见,皱纹消失不见,他变得年轻许多,皮肤黑亮黑亮,像擦过油般。
左莫充满惊奇,束龙年轻的时候,还是相当帅气的嘛。
高挺的鼻梁,眉如刀,棱角分明的脸,深深的眼窝,紧紧抿着的嘴唇。那股沧桑的味道虽然消失,但是却多了一份深邃成熟的味道。
他的额头,多了一枚黑色棱晶。
啪,黑色重甲竟然被硬生生撑破,左莫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束龙的体表,多了一件黑亮的甲耄黑色甲胄和他的身体连为一体,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几乎把他的身体全部包裹进去。
和金甲卫相比,束龙身上的黑色甲胄,更加贴身,更加精致,给人一种匀称却充满力量的质福
“卫甲!”蒲妖语气中充满惊喜。
“什么叫卫甲?”左莫连忙问。
“苦卫修炼到一定地步,便能生成卫甲。这具甲胄有些多妙用,等他们修为渐深,威力强劲!”蒲妖兴奋道:“等他们再突破到下一阶,便能够凝聚杀意而成兵器。到时候,嘿嘿……”
左莫心中充满喜悦,为束龙感到高兴。
束龙突破仿如是一个信号,其他营卫也纷纷生出卫甲。
“心思颇巧,难得,难得。”明霄老祖脸上流露出几分讶色,意外之余,颇为赞叹。
话音刚落,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啪地一捏,指间的罡雷弹顿时被捏成无数细碎的电芒,从他手指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金乌城一片死寂。
所有人被这一幕给惊呆,左莫脸上,也流露出恐惧之
当最后一句营卫完成突破,束龙紧闭的眼睛睁开。
明亮如星辰的目光,深邃悠远。
他俯身行礼,一个左莫从来没有见过的礼节。
“以苦卫之名,追随”明霄老祖淡淡开口,有如家常般。
容薇只好出来:“托老祖的福,候爷一切皆安。”
一直关注战场变化的他,突然开口。
“准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