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周家的大院。

对面的老爷子就拦住徒弟，在他脸上东打量西打量，讥嘲得问道：“你终于知道回来啦？”

一回来努荔就迎来了拷问三连。

她被盯得莫名其妙，于是，徒弟满头污垢的五官挤成了一坨苦瓜。老爷子平时装风水先生混吃混喝，今天在努荔面前，似乎也想要唱一出。

老爷子搬出尊师的悲愤：“去季老板家多长脸的事啊？你翅膀长硬了是不，今天专门丢下你师傅，大清早的爬起来自己就走人了！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儿师傅的位子？”

是老爷子忌恨，酸徒弟能去季老板家，却不带他。

老师傅又问：“你跟季老板玩得开心不？”

果不其然，努荔也刚想到这里，老爷子就应验了。老爷子一直跟这茬过不去，这老师傅总以为，季老板跟他的徒弟之间有那么点点剪不断理还乱的，苟且。

努荔听出了讥讽的味道。老爷子真以为她自己跟季老板有事情。

哼。

努荔皱出苦瓜脸，傻子就该有傻子的样儿，她不解地看这师傅傻乎乎乐呵道：“好，好玩，师师师傅。”

随后努荔脑袋就挨了一瓢，老爷子问：“诶！你这傻子，你还好好玩？你屁都不懂！”

努荔听了，只顾自己扒着自己指头玩。

老爷子气都没地方气。

她面上装傻，心里却清楚着。真不知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师傅，家里饭吃不起，出去挣钱全是他得了，全欺负傻子不懂事。还好壳子里的努荔遇到的是季千里，不然，不知道还要闹出多委屈的事。

老爷子见发火没有用，哎呀叹气，改成哄小孩一样地问：“你下次，去季老板家里，要带上我知不知道？”

努荔：“嘿嘿，好玩。好好玩。”

老爷子：“诶，你这傻子！听明白了你刚才故意气我呢是不是，你还好好玩？”

但努荔丝毫不悔改，下次照样还是不带老爷子去。

季千里跟她是自己人，干嘛带这个老泼皮搅场？让他去收钱，然后把徒弟出租一样借给季老板？越看越像是不争当行业的那副样子，这样，努荔是坚决不会允许的。

老爷子不放弃，威胁要把努荔的事情告诉给翠花，让他在翠花面前身败名裂。

努荔也不怕，装起傻子，在院里就要扯开嗓子无所顾忌地大叫：

“那翠，翠”

夜深人静的时候，隔壁邻居、附近田里有点什么声音，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老爷子赶紧捂住徒弟““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老爷子拖着徒弟，师徒二人到了住的屋，老爷子探头看看门外，见到没有人，才碰一声关上门。

进门后，傻徒弟就被师傅当抹布一样，甩在地上。

努荔就知道，老爷子怕她提这个。但到了屋里，正好，努荔就需要这个没有旁人的地方，跟老爷子答应一下，现在的眼里刘二家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老是想翠花，难道是哦哦，季老板给你开窍了然后你就，你那个来了？”老爷子嫌麻烦地问，又小声地闷声自问不对，他知道这傻子快二十了也没洗过裤子。

面对的问话，努荔：

什么意思？

老爷子眯缝着眼睛：“就是，睡着的时候，有没有那个？”

努荔也眯缝着眼睛，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老爷子跟傻子讲不清楚，干脆不解释，直接盘起腿坐在床铺上：“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在乎那些。但是傻子你啊有些想法，也不能对人家翠花有想法啊，是不？”

风水先生是老滑头了，借住在周家懂得不要触怒主人家。

努荔傻乎乎地暗示：“我没啊我听说，她，她有有个姐妹妹！”

“啊。我是知道。”老爷子没发脾气，嘬起烟杆，看徒弟要说什么名堂。

努荔傻乎乎地问：“师师师傅，讲，讲讲？”

“你对她家妹妹感兴趣啊？”老爷子探口气，“可话说来可长了。”

老爷子将起村里乡下的人情世故，哪家有点什么事他毫不含糊，做风水先生对这些乡野小事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然，他咋装未卜先知呢。

风水先生说起刘二，那一家的两口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膝下没有女儿。

饥荒的时候，因为穷全家人饭不够，就将大女儿瑞瑛早早许给周扒皮一家。周扒皮家本来有两个儿子，一个没了，瑞瑛就许给周扒皮唯一一个儿子了。

那个叫瑞瑛的，到了周家就被婆婆改名字叫做翠花。而徒弟问到的瑞瑛在娘家的姐妹，是瑞瑛的妹妹。

只可惜，瑞瑛还没到周家的时候，妹妹就已经死了。

奇怪的地方，老爷子自言感慨：“周扒皮的儿子没了一个，那刘二家，也竟然没有一个女儿，实在太巧。怪哉怪哉。”

讲完后，努荔才终于有了老爷子像长辈的感觉。

老爷子神色不明地说：

“你是傻子，傻，不懂，但我只掌管你这么一号人，至少要教会你，别人的媳妇碰不得。周汉牛的媳妇漂亮是漂亮，不仅不能碰，连看都不能多看两眼。我今天就在这儿给你立下规矩，那是别人媳妇，你多看了要瞎眼，千万别惦记！”

努荔点点头。

她就是想，也没有那个功能。

要不是结巴，早在头一次进季千里家她就反驳回去了，哪儿还等老爷子现在这么多话。

老爷子：“不是我说啊，像我们这种人，命贱，有命活就得不要脸不要皮。死皮赖脸都要活下去，你记住咯”

努荔总感觉老爷子话中有话，抬头看，却一眼愣住了。

“听我一句劝，世上没有全得意的事，有孤雁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已经跟了季老板，就不要去想翠花了。娶妻生子，你就当，是命里生来就没有。”

风水先生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他到老一辈子的颓废和无奈。

努荔不明觉厉地点头。

总感觉，这样的老爷子，让人不太愿意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