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谢家别院迎来了一位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客人。

宣王赵奕宣。

谢安像往常一样，分寸拿捏得极好，早早便在前厅候着了。

妩无的伤还未好，但她还是让小桃扶着她去了前厅。

说起来王翟那边近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她也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未曾去看过她那位名义上的“母亲”，不知王翟是否会因此起了疑心。

赵奕宣今日着了一件黛绿的长衫。很奇怪，赵奕宣无论穿怎样艳丽的颜色都丝毫不显女气，只衬得他愈发风流倜傥，与太子看起来截然不同。

“左相大人……想必这位便是令千金吧？”

妩无行了礼。

赵奕宣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这样绝色的人儿……怪不得皇兄时常提起。”

谢安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王爷切莫说笑了……”

“诶，左相大人此言差矣，这样风姿的女子就连本王也忍不住心动呢。”

妩无嘴角抽了抽。

赵奕宣这个语气，不像王爷来谈正事，倒像是去逛青楼调戏倌儿的纨绔公子。

呸呸，谁是倌儿。

妩无忽然心里一惊。

其实若是想要让谢安站队……还有一个法子。

联姻。

若是她被许给了太子或是宣王……

在他人眼中，哪怕谢安实际上并没有这个意思，也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幸谢安如今仍然中立……可接下来，谢安会不会用她当作筹码，便很难说了。

这边妩无心里百转千回，另一边谢安却淡淡开口。

“承蒙王爷厚爱，小女尚未打算婚配。”

赵奕宣爽朗地笑起来。

“若是令千金有意，还请左相大人优先考虑本王，哈哈哈哈……”

在谢安脸色变了之前，他又道：

“这回本王前来，是为了谢小姐遇袭一事。”

“父皇已将此事移交本王，不知本王能否私下与谢小姐谈几句？”

谢安看向妩无，见妩无点了点头，应允了。

见其余人等都退出了前厅，赵奕宣笑眯眯地看向妩无。

“谢小姐，小厮在猎场后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一边观察着妩无的反应，一边缓缓道：

“经仵作验了，致命伤是颈上一道刀伤，他被精准地……一刀割喉。除此之外，他的眼睛被两根银簪扎中。”

“不知可与谢小姐遇袭有关？”

刀伤？既然眼睛被银簪刺中，那便是那个阿贤了……可刀伤是哪里来的？

一个人从她脑海中浮现。

……素锦。

她一直忽视了素锦的存在。素锦如今并没有回到她身边，根据赵奕宣的描述……应该没有第二具尸体的存在。

难道是素锦？

可是素锦既然有一刀割喉的能力……她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与那个阿贤合作？在她身边随时便可以……杀了她。

那么素锦的目的便不是杀了她，而是试探……

“谢小姐？”

赵奕宣轻咳一声。

妩无回过神来。

“谢小姐可是被吓着了？”

妩无柔柔道：

“妩无并无大碍，不过是想到那日有些惊魂未定罢了。”

“那两根银簪便是妩无所有……”

妩无并没有隐瞒银簪的事。这只要稍用些心思便能查到她头上。

而这件事多半是赵奕宣指使……他要查此事，不外乎草草了事，或着说，栽赃嫁祸。

赵奕宣没有接话，笑着看着她等她说出下文。

“那日……这位公子给妩无递了帖子，说是知晓妩无的身世……妩无便去了。”

“谁料那位公子竟……拿出了刀来……”

妩无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继续道：

“情急之下妩无用银簪刺中了他……便趁其不便慌忙逃走了。”

赵奕宣体贴地替她拭了拭泪。

“本王还有一事不明。”

“王爷请说。”

“那刀伤……又是何处来的呢？”

妩无摇了摇头。

“妩无不知……当时只顾着逃命，怎的还有功夫注意身后。”妩无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让王爷见笑了。”

赵奕宣眯起眼睛。

干脆利落的刀伤的确不像是妩无一个15岁小姑娘所为……那么……是太子？

赵奕宣思考之时，妩无心下也千回百转。

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与赵奕宣单独相处了罢……不如赌上一把。

妩无忽然开口。

“那位公子可是王爷的人？”

赵奕宣被妩无猝不及防这样一问，愣了愣。

“谢小姐这是何意？”

妩无手心全是汗。

“王爷派那位公子前来……便是为了试探妩无与谢家吧？”

赵奕宣没有想到妩无这样直白地把话挑明了。

他脸色沉了下去。

半响，忽然笑起来。

“谢小姐好胆量。”

妩无继续道：

“妩无一介卑微养女，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平安无事。”

“前些日子妩无的确生了投靠太子殿下的心思……”

赵奕宣饶有兴趣地看着妩无，等着她的下文。

“可太子殿下所为着实让妩无寒心……”

素锦所为……赵奕宣若是诚心去查……一定能查到几分眉目。

不如把素锦与赵彦卿扯上关系……

妩无却不知，她误打误撞倒是猜中了事实。

妩无把素锦的所为和她的猜测娓娓道来。

赵奕宣眯了眯眼。

“谢小姐如此编排皇兄……可知此事是大罪？”

妩无咬了咬唇。

“妩无不敢。”

她掩过了眼中的一丝暗芒。

她即便说的话再怎样大不敬……无人知晓，又如何给她定罪？

可若是最后赵奕宣荣登大统……妩无不再深思。

如今已然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妩无愿以谢家为筹码，助王爷一臂之力。”

赵奕宣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妩无。

“你想要什么？”

“妩无不过是想要看到太子殿下不快罢了。”

赵奕宣大笑起来。

谢家小姐虽说有些心机，却也是个蠢的。这些话若是传到他人耳中……她足以死上万遍。

可这样的女人……才有利用价值。

赵奕宣挑起妩无的下巴，看着她道：

“你如何保证……你能左右谢安？”

妩无抬头，平静地道：

“无论妩无能否左右父亲的想法……只要妩无成为了王爷的妻妾……在太子殿下与其他朝臣眼中，父亲便是王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