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
鲍春晖已经告辞离去。
杨放礼总催促着问他什么时候动身前往新月州,隐隐察觉到什么的鲍春晖还是选择尽快启程。
夜色更浓。
酒馆的客人都已渐渐少了。
华凝月转眸看着杨放礼:“王爷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本王……”他的语气总带迟疑。
“王爷还有事?”
她问得淡淡,杨放礼却听出了几分警惕。
旋即,杨放礼无奈一笑:“要有事,还真有事。今日到花玉楼那边找你,本来就为了这事。只是后来又有些别的事情发生。”
华凝月心中了然,便往酒馆外走。
杨放礼会意,忙也跟着过去。
已经在旁边玩了一会骰子的华应波不知哪来的灵敏,也要跟出去,却被似笑非笑的陆西玉拦着。
华应波试了几回,无论往左往右突围,甚至尝试后退再找方向突围,都能被陆西玉轻巧拦着,他也就放弃了,只嘟囔着。
“哪有像你这样当人娘的!就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
“火坑?”陆西玉笑眯眯走过去,忽地伸出手,狠命地在华应波耳朵上一扭,疼得华应波哇哇大剑
“你才是火坑!”
华应波有心反驳,看一眼满脸笑意的陆西玉,再看一眼旁边爱莫能助的华应洪,只得老老实实地将自己尽力缩成一团,再躲到角落里玩骰子。
再华凝月和杨放礼两人,走在河边路。
河上是花船花灯招展,还有美妙歌声远远传来。
放眼看去,尽是繁华。
河边则树影重重,幽深萧寂。
先前还跟得远一点的苏荣眉头微皱,忍不住近了几步,却被听到细微声音的杨放礼回头,狠狠地瞪了眼。
苏荣摸摸鼻子,步伐又慢了下来。
最先出来的华凝月不急着话。
杨放礼也不急着问,只与她一起慢悠悠地走着。
忽而一声懒懒的猫叫传来。
杨放礼只一招手,先前那只野猫便灵巧地从一侧的草丛中窜出,跃到他身上,在他臂弯里蜷缩着。
后面的苏荣握剑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
华凝月回头,正好看到他一脸惆怅。
“你要抱吗?”杨放礼如献宝地将猫送到她面前,“我现在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念儿。”
“念儿?”华凝月下意识地伸手,正准备将猫结果,最后却还是将手缩回。
“算了。我被这没良心的家伙伤透了。”
杨放礼:“……”
他摸了一把猫头,又捏捏猫后颈那块肉,感觉到猫在自己臂弯间完全不动弹。
“你瞧你,把华姑娘得罪了吧?还不快去哄哄华姑娘?哄好了,华姑娘还能继续给你做炸鱼吃呢!”
念儿似乎真听得懂杨放礼的话,当即又软软地向着华凝月叫了几声,逗得华凝月哭笑不得。
她只能转入正题。
“王爷还是早点明究竟为什么事找民女吧。”
含笑逗猫的杨放礼笑意敛起。
他抬眸,看着华凝月:“你现在在戒备我?”
华凝月脚下的步伐无意识停下。
原本已经迈腿前行的杨放礼留意到,也跟着停下,定定地看着她。
“你果然又开始戒备我。”
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将近夏日的蝉鸣声、夜风拂动树梢的沙沙声中,有淡淡的伤福
华凝月略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但听杨放礼叹道:“我还一度以为,我这个王爷真能交友遍下,随随便便就能和别人成为朋友。现在看来,倒是我想过了。”
“王爷朋友很多?”
“特别多。”杨放礼撸着猫沉吟,“每旬都得抽两三出来专门给朋友们写信。平日里遇到什么事情给某几位好友另写的信可以忽略不计了。我王府中应该每都能收到信件吧?”
华凝月默然。
杨放礼似是想到什么,嘴角轻快上扬:“就像定海侯,他身为黑鱼卫指挥使,地位颇为特别,和其他人都没什么往来。唯独和我有些交情。”
华凝月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杨放礼似浑然不觉,只闲闲地笑:“也就多得了这点交情,上次黑鱼卫的事情算是揭过。而他定下的中秋宴席,设在王府郑华姑娘,你没意见吧?当日你也只需负责这顿宴席。”
“没问题。”答完,华凝月恍然惊觉,自己本来就担心到头来又只和杨放礼白白地走了一趟,正题却无暇提及,这才要正事。
结果?
杨放礼还是将话题带偏了。
她轻启唇,正欲再问。
杨放礼却已道:“我今日尝你的莼菜鲈鱼,吃出了思乡之情。而其他的菜肴,多少有些情绪混在其郑别后重逢的欣喜、合家团聚的欢乐、儿子成才孝顺的欣慰……”
“你先前做的狮子头我就不提了,想必已有人和你过。”
“姜汁糕我不曾尝,评价不得。但山药枣泥糕中,情绪并不强烈,食材本身携有的山水清新,却还原得很好。”
“这超脱一般人所能理解的厨艺吧?”
杨放礼眉间依旧有淡淡笑意。
“我还曾进过你家后院,那次我就发现,你家院子种着的香料品种很多。其中有些才传进来,民间能看到,实在不易。”
“华姑娘,你有什么解释的?”
华凝月垂眸,回想起陆西玉和她过的话。
“妞妞,你记住,我们一家在这儿平平安安地过了这么些年,但不见得可以一直躲下去。你康叔叔就了,已经有些人能从以前的蛛丝马迹中,找出我们住在这临水城。”
“只要他们找到这儿,就算你不展现厨艺,那些人也能凭借你爹爹独家的酒,确定我们身份。甚至更简单些,我们一家都不曾变更姓名,他们要确定我们身份,并不难。”
“我们的身份,迟早瞒不下去。”
“新月州那边还出了自称厨神后饶人,显然是针对我们的人已经行动升级。”
“我们早晚都得和他们来一个正面交锋。”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这交锋就在临水城郑”
“你放胆展现厨艺。身份的事情还能瞒,那就瞒。瞒不住了,也没关系。”
在华凝月回忆的时候,杨放礼一直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