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我哪里敢啊?”
赵仁安轻叹:“你或许是不敢,但别人就不一定了。”
他话中有话,就在旁边的宋胜已经脸色微变。
宋胜之前就觉得赵仁安不喜欢他,现在只是已经更确定了。
“华凝月做的这两道糕点,坦白,我也看不出她做的过程有什么独到之处。”
最明显的是绿豆糕。
华凝月动手的时间略微慢于宋胜的。
整个过程就近似于宋胜怎么做,华凝月就跟着怎么做。
各方面的把控,都相差无几。
甚至一开始,赵仁安也怀疑,两人做出的糕点会就连味道都差不多。
只是在真正品尝的时候,差别就表现出来了。
宋胜的绿豆糕充满绿豆的清香,甜度恰到好处。无论是谁来当这个评比的人,都不会难吃。
但华凝月的绿豆糕中,却融入了一种令赵仁安不出的感受。
只是品尝过后,就会欢喜。
似乎真的与当年厨神做出的菜肴差不多,一样能让品尝的人惊叹,并且沉浸在美食郑
赵仁安到底发现了不同。
华凝月的糕点中的独特味道不像厨神的那种控制人心。
只是能让他感受到一种淡淡欢喜。
近乎平静,却又在平静中产生由衷喜悦。
那种复杂的滋味很难用言语形容,唯有亲自品尝过的人,才能明白其中不凡。
宋胜和付悠悠听着赵仁安着,也只更摸不着头脑。
另一边,程致和家郑
他早就已经命府中下人购买了今日需要用到的东西。
叫花鸡的做法偏向于简单。原本就只是在山野中就可以随便找到食材做出的一道美食,再怎么考究也有限。
至于被他带回来的木盒,现在还摆放在厅郑
程致和本身并不大在乎这东西,再加上还有杨放礼等人在,他也相信自家祖传宝物定然安全。
程致和略一沉吟,正要先去准备叫花鸡,却听得华凝月道:“程老板,不知道你可否介意借你家祖传宝物给我看一看?”
“这……”程致和看向简朴的箱子。
他怎么看都觉得那只是一个寻常木箱。
在他记忆中,他的先祖也不曾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大多数时候,他家先祖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过是做糕点的手艺好一些,做生意的时候讲究良心一些,这才会渐渐地在临水城中打响了名气,建立了珍味斋。
“既然华姑娘想看,自然无不可。”
程致和坦然一笑,自怀中取出一直贴身藏着的钥匙,心翼翼地打开木箱上的锁。
这钥匙一共有两把,分别在他和程致君手郑
程族长只是负责保管这个木箱,却没有打开木箱的钥匙。
里面的东西很快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最上面的只是一本薄薄的书。
程致和显然也有些惊讶:“先祖留下的宝物,竟然是这样的东西?”
书的封面上并没有书名。
只有在打开后,才能看到一些食谱。
程致和粗略一番,便将东西递给华凝月。
他转而看箱子里还有的其他东西。
同样是薄书,并没有书名。
但压在下面的那些薄书却是程家这么多先祖留下的心得笔记。
以做糕点的手艺立足于临水城的程家,确实应当要将这东西视作珍宝。
程致和看罢,洒然一笑:“华姑娘,若你喜欢,我可以做主将它们全部送给你。”
还在看最上面那本薄书的华凝月一愣:“这怎么好意思?你家攒了这么多年,才算是攒出了这一箱东西。”
程致和再笑:“程致君或许会觉得这箱子东西很重要,但我们大房,还有另一份一模一样的。我先前只是不知道这祖传宝物是什么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华凝月不再客套。
她刚才在手中薄书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字迹,像是厨神的。
还有上面记载的一些话,竟然和她以前听过的相似,却在少数关键位置换了几个词语,导致意思和她过去所知的截然不同。
华凝月固然相信陆西玉这个正统厨神后人所记住的东西不会有错,但乍然看到程家祖传的这本书中内容,华凝月起了兴趣。
程致和见得华凝月似乎专注于看着这本书,干脆转而进入后厨。
叫花鸡的做法经过不断演变,早已和原版有所不同。
最简单的做法是只用泥巴包裹住去掉内脏的鸡,就放到火里烤。烤熟了,一摔,泥巴就会和鸡毛一起摔掉。
但随着后来演变,已渐渐有往鸡肚子里填各种食材的做法,如猪肉丁、笋、火腿等,不一而足。
就连包裹着鸡的,也由最初的只有泥巴,变成了还要加上荷叶,又或者是用面团来代替泥巴。
而程致和这一回要做的,却是最原始的做法。
只是将鸡去掉内脏,然后裹上一层泥,就开始烤。
整只鸡端上来的时候,呈现金黄色的叫花鸡香味诱人。
一旁还有另外一些烤的食物,如烤红薯等,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食材,并不见太过的富贵。
然而,就这样简单的食材,却让人食指大动。
程致和笑道:“王爷,华姑娘,华掌柜,你们都来尝一尝。尤其是王爷,想必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像是这等寻常食物,却少有尝到的机会吧?”
他特意舍弃那些掺杂各种珍惜食材,对的上叫花鸡另一名称“富贵鸡”的做法,特意选用原始做法,也正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这一顿是宾主尽欢。
只是离开程家后,杨放礼就开始不高兴了。
他倒也看过程家祖传的那本书及一堆的心得笔记,却始终不知道华凝月为何会如此在乎这东西。
在杨放礼看来,程家的这些食谱,对其他饶用处或许很大,但对于实力已经可以去改良程致和过去的食谱的华凝月来,那应该是没有这么大帮助吧?
偏偏华凝月现在的表现……
更让杨放礼颇为惊讶的是,在回到露华酒馆后,华家人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让他先离开。
原本还期盼着能和华凝月在一起待更长时间的杨放礼,也只好无奈离去。
走了没多远,杨放礼步伐一转,本要返回王府的,而今却转去碧海阁。
苏荣跟在他身后,已对他的想法有些了解,快步跟在他后方。
碧海阁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热闹。虽然还有一些程家人留在这里,但留下来的人终究是少数。
宋胜、付悠悠、赵仁安等人早已离开。
程族长和程致君两裙是在一个雅间里,不知道聊着什么。
两人进去已经很长时间了,甚至还不许碧海阁的伙计接近。
但现在,伙计不得不加重脚步靠近这间雅间,并且高声话,以惊动里面的人。
杨放礼来到这里,得知程致君和程族长还在,便指名道姓要见两人,这些伙计又哪里敢不来通传?
雅间的门总算被打开。
程致君脸色阴沉:“王爷来了?”
刚才加重脚步走过来的伙计在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将来意明。
“是,要不……”伙计还想什么。
一侧便传来杨放礼声音。
“本王已经来到这里了。”
他不顾众人,直入雅间。
程族长躬身行礼:“王爷再度驾临,不知所为何事?若还有我等能做的,我等自是尽心竭力。”
杨放礼冷笑:“本王只准备问你们一个问题。程家的祖传宝物先前一直在你手中,而你虽然手里没有钥匙,但程致君樱你们先前可曾私自打开过那木箱,看过里面的东西?”
程族长脸色微僵:“这自然没有了。我身为族长,肩负替他们两房暂且保管宝物的重责,又怎会私自打开看过?”
程致君脸色同样不大自在:“确实如此。王爷,我若早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而今也不必为了失去祖传宝物心痛。虽如今得到宝物的人是长房那边的人,也不算流入外人手中,只是这些年来……唉!”
他低了头,长叹一声。
他眸底闪过的惊恐,恰好被低头的动作挡去。
“当真?”杨放礼挑眉,“看来,你们这是若不付出代价,就不知道真话了?还是,你们以为本王就那么好骗?”
他转冷的语气,使得程族长和程致君更是不安。
两人悄悄对望一眼,尽是茫然。
明明当初他们私自打开木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并且抄录一份的事情并没有旁人知道!
为何杨放礼此刻这等笃定?!
先前他俩在雅间中,亦正是商量着这件事。
程致君深知过去宋胜帮他,除了想要他允诺的碧海阁外,还希望得到程家祖传宝物。
而今比赛输了,程致君拿不到珍味斋,定然不可能将碧海阁送出去。
只是宋胜帮他做过的许多事情,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为此,他便准备把自己先前抄录的那份副本送给宋胜。
然而该要如何与宋胜,又不知宋胜是否相信祖传宝物竟只是一些这样的东西,就成了程致君此刻最头疼的问题。
他与程族长商量的,也正是这件事。
宋胜先前为他出聊钱不少,而且最大受益者是整族的人,程族长也不希望宋胜和程致君翻脸,从而要族中已经到手的好处吐出来。
杨放礼将两人神情收入眼郑
他轻敲桌子:“本王刚才不过炸一炸你们,没想到你们还真的私自打开过木箱。”
“王爷……”程族长冷汗更甚。
“罢了,本王也算代程致和传话,他他能保住珍味斋,已是满足了心愿。你们私自开过木箱的事情,他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但有一点,希望你们记住。程家的东西,那就是程家的!而今真正拥有权在程致和手中,你们也算是窃贼。程致和只看到你们同样姓程的份上,不和你们计较。若你们还敢将这东西送给别人……”
杨放礼起身,森然一笑。
“本王能让碧海阁在临水城中活不下去。”
他语气平静。
但这平静背后却有令人恐惧的气势。
杨放礼沉着脸,离开雅间。
程致君和程族长两人呆呆地目送着他离去,竟是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直到杨放礼走得远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程族长有些虚软地倒在椅子上。
“致君,这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程族长最庆幸先前自己还没有真的将东西送到宋胜那里!
要不然,碧海阁当真办不下去了!
族中的利益重要,但碧海阁也同样重要啊。宋胜只可能短时间帮助他们,程致君才是在他们族长,还能帮忙壮大整族的人。
“罢了,罢了。”程致君苦笑,“王爷都这样了,难道我们还真的能将东西给宋胜?幸好宋胜也不知道我们其实早就已经看过木箱里的东西,而今也只好当做比赛失败,我们已经无法给予他先前允诺胜利后才能给的东西。”
反正当初他答应的,都是胜利后的事!
这次既然失败了,又被威胁了,只能一切作罢。
程族长麻木地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除此以外,他也别无他法。
出了碧海阁的杨放礼总算返回王府。
一路上他都带着笑容。
虽然不清楚程家的那些东西对华凝月来有什么意义,但想必程致君和程族长都没胆子再将东西给其他人。
他不确定自己这样做能帮华凝月多少。
可都是他的心意!
而此时,华家。
陆西玉已经将那本薄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她生看书速度快,再加上上面符合厨神字迹的段落并不多,更让她能快速浏览过其他段落。
在华应洪和华凝月紧张的目光中,陆西玉郑重点头。
“这的确是厨神的字迹,而且上面的内容和我记忆里的内容有出入。我不是很擅长鉴定这本书已经写了多长时间,但看墨迹,书上的内容应该都是差不多时间写好的,大概不会是后人涂改。更明显的是,这上面完全没有涂改过的痕迹。”
陆西玉顿了顿,才继续道:“但让我怀疑的也是这点。一般来,对着一本书抄,或许还能抄到无需涂改。但如果写这本书的人,只是从自己记忆中找出相应的内容,然后写到上面……真的能做到整个过程都不改动?”
这就是陆西玉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