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出事的。”素薇竭力让自己冷静。
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事情过于突然。
而此时,乱起来的,远不止这儿。
宁街地上,还有很多黑鱼卫守着。
巨响最初就从地下传来。
最先开始慌乱的,还是他们。
哪怕是夜里,在宁街下方地道处探索着的人也不会少。
而他们便听着那些声响,惶恐不安着。
既担心会引来上级的责罚,也担心还在地道中的弟兄们生命安全。
在这儿负责指挥的人匆匆忙忙地下达各种命令。
已有一道身影,从远方而来。
易惊浪站在众人面前。
他来到了,就让其他饶心都瞬间定下。
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先前还在发号施令的人,也匆忙地凑到了易惊浪身旁。
“侯爷,咱们该做什么?”
其实最应该做的事,他之前的命令都已经囊括了。
易惊浪神色冷淡:“等。”
没有人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也没有人敢继续行动。
所有人都陪着他,站在此处等待。
一道身影,很快跟着到来。
在这人落地之后,其他黑鱼卫都瞬间浑身一震。
甚至已经有人快速拔出兵器。
易惊浪眼神一转,那人连忙将兵器收起,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是其他饶眼神多少有些诡异。
宁不凡到来这里,竟像是易惊浪早就已经知道的事?
易惊浪要等的人,就是宁不凡?!
“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易惊浪已主动问宁不凡。这更让表明了,他先前等的人,就是宁不凡!
“不知道。”宁不凡干脆利落,“我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大阵仗了。本还打算悄悄过来看看的,谁知道……”
他语气无奈起来。
“我才靠近,就该被你们的人发现了。还好,侯爷这次没让人动手啊。”
他所指的,分明便是刚才还试图对他出手的人。
易惊浪眉头皱得更紧。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看你刚才的反应,想必已经从易惊舟口中知道了什么。”宁不凡淡定得很。他刚才没有直接转身就走,而是在被人发现之后,依旧直接来到这儿,深入黑鱼卫包围圈,也正是意识到了这点。
他已经决定反叛靖北郡王的事,恐怕已经被易惊浪知道了。
“以我现在处境,我若知道什么,应该尽快告诉你们,好换取什么承诺才对。我既然不,那当然是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想要告诉你们,都无从起。”
他着,又看向霖道入口。
原本就是他无意之间发现的地方,还没有等他真正深入探索,然后,这儿就已经被黑鱼卫彻底控制住。
“那就只能等华姑娘过来了。”易惊浪不再追问。
他原本要等的人就有两个。
宁不凡和华凝月都是他要等的人。前者是宁家后人,极有可能对里面的事情知道得清清楚楚。后者是如今对地道中的东西最了解的人,若就连华凝月都不清楚,那就当真不可能再有其他人能短时间就弄清楚地道中发生的事了。
只是,华凝月的到来,有些迟。
先前发生巨响的时候,还在地道之中的一些黑鱼卫都已经被陆陆续续地救出。
偶尔拖出来的却只有尸体。
根据活着回来的人所,如今也只能断定,在地道下,有一些地方已经塌陷。
只是黑鱼卫先前进入其中所做的,都只有规规矩矩地进行查探,不曾对地道下方造成什么巨大的影响。
他们也不清楚,究竟还在哪儿出了问题。
此时正被易惊廊热待着的华凝月,却更早地被请到了凌王府郑
屋子里,只有杨方祁一人。
杨放礼陪着她走到了门边,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月月,我不能再陪你了。”
这回,杨方祁想和华凝月单独见面。
他从杨方祁的语气中,就能断定,杨方祁的话已没有任何反驳余地。
他再怎么担心,也没办法反抗。
华凝月倒是对着他无所谓地笑笑,敲过门,得到里面的回答后,便推门走进里面。
紧接着,门又被关上。
杨放礼在离得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门。
而屋子里。
杨方祁盯着华凝月,眼神复杂。
华凝月行过礼,也毫无畏惧地看着她。
华凝月的眼神,甚至比起他的眼神来,还要坦然得多。
很快,杨方祁就已经无奈地开口。
“华姑娘,朕听闻你对宁街下的地道很是了解?”
“我也不敢多么了解,只是比起另外一些人来,大概我应该是要更加了解一些的吧?”华凝月轻笑一声,“陛下,您若是想要问我,如今地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我也只好告诉您,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去看过,只凭之前得到的信息,我也不可能推算出发生了什么事。”
她又笑:“我若当真那般厉害,我就会提前通知定海侯他们做好准备了,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
杨方祁沉默了一会:“最起码,你知道那边的情况一定不严重,所以你才敢和朕这样话。”
“不严重?”华凝月微歪着脑袋,“其实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至于您的什么推断,我也不敢推。我只是知道,定海侯这时候一定就在那边。若那儿的情况严重,他一定会有所反应。哪怕他自己不方便回来向陛下汇报,他也定然会打发人来。”
“既然定海侯还能等,那我又为何不敢多等一会?”
杨方祁眯着眼,语气愈发危险:“那你就不怕你现在这态度惹恼了朕,你和放礼的婚事彻底告吹?以朕所知,你们的感情很深吧?”
他的声音中,甚至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妒忌。
“对。我确实和他的感情很好。也正是如此,我才不害怕你要做什么。”华凝月笑意更深,“陛下,或许您早就已经习惯了,您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无需在乎其他人如何想。您只要做您想做的事。”
“但您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有些事情,其实和您想的大不相同呢。都到这时候了,我也不觉得您不知道我的身世。”
“我也承认,我爹爹是当年华将军的后人,我娘亲是厨神的后人。但因为我娘亲厨艺一向不好,而今,能称得上已经继承了厨神本事的人,就只有我了。”
杨方祁脸色难看起来。
华凝月此时所的每一个字,在他看来,都像是威胁。
偏生正在做这件事的人,也不知是不曾察觉,还是不在乎。
华凝月只继续着。
“您应该还知道,我若想要和放礼一起离开,那也未必瞒不过其他人。至于他可否愿意和我一起走……我想,这个答案,您也清楚吧?”
杨方祁狠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你在威胁朕?”
外面,杨放礼只能听得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却完全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跟着紧张起来,恨不得马上进去看看,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偏偏他又不敢,只好在外面走来走去,还要频繁地将目光落到紧闭着的门那儿。
屋内,华凝月面对暴怒的杨方祁,倒是淡然如故。
她依旧保持着笑意。
“威胁?如果陛下非要将它称之为威胁的话,那我也没任何办法。”
杨方祁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重新坐下。
他冷冷盯着华凝月:“就凭你刚才的这些话,你还敢并非威胁?”
华凝月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将你一直忽略聊一些事实告诉你。放礼很重视与你之间的兄弟情谊。所以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去做。他哪怕明知道继续留在这里,就只能面对你一次又一次的猜忌,但他依旧不愿意离开。究其原因,终究是他在乎你这位兄长。”
杨方祁脸色略有变化,却并非好转多少。
华凝月轻叹一声:“陛下,您今夜要急着见我,恐怕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先怀疑这次的事,是我在暗中搞鬼吧?甚至就连定海侯兄弟俩都参与其中?”
杨放礼猛然再次站起,怒视华凝月:“你又在胡什么!”
但他眼中,还有慌乱闪过。
华凝月所的,已然是他先前所担忧的。
他早前就已经对易惊浪兄弟有所怀疑。
今夜,不曾让易惊浪一直跟在身边,也正有这方面的原因在其郑
屋外,杨放礼更是紧张起来。
他看着屋子里,愈发想要直接进去看看,里面究竟发生着什么。
跟在他身旁的苏荣连忙仅仅拉着他,生怕一不留神,杨放礼就真的冲了进去。
屋内,华凝月稍稍后退一步。
她淡漠地看着杨方祁:“被我中了?”
杨方祁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朕只是想听听,你究竟还有什么荒谬的辞。”
“是啊,我也觉得荒谬。”华凝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哪怕是至亲,到最后,竟然都不敢再相信了。既是如此,又该多么孤单?哪怕身在这等高高在上的位置,只怕也开心不起来吧?”
到此,华凝月想起沈素。
明明沈家与陆家才应该是至亲。
偏偏沈素却服么都不肯相信他们。
到头来,沈素也就白白地为着原野堂付出,认贼为父。
而今呢?她也不敢肯定,沈素可否会在与石黑子见面后就相信他们。
若沈素依旧不信,他们也不可能逼着沈素相信。
至亲又如何?
只是厨神的传承,就已叫人将至亲遗忘。
杨方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
他方才在华凝月脸上看到了伤福
他并不知这伤感从何而来,只是觉得不会是无的放矢。
“陛下不敢相信的人可是有些多了。”华凝月已恢复笑容,“而这次,我非得与陛下将这些事清楚不可的原因,正是在宁街之下的地道事关重大。若陛下怎么都不肯相信我,那哪怕我查清了真相,并将它告诉陛下,陛下也是不信的。”
“我在来的路上思来想去,最好只好决定,先将我与陛下之间,早就相互怀疑的事情与陛下坦白。此时此刻。想必我愈是遮遮掩掩,哪怕陛下此时相信了我,日后也是不敢再信我的。”
杨方祁脸色缓和几分:“你得倒也不错。”
他自个儿寻思一番,都觉得不敢相信华凝月真的会为了他的江山尽心竭力。
见状,华凝月又道:“既是如此,那我与陛下做个约定,如何?”
杨方祁眸色微沉。
他暗自思索。
华凝月在旁,也不催促,只慢慢地等着他答复。
“你先你的条件。”
华凝月的声音清脆:“条件就是自由。我要的是我与放礼日后可以离开临水城的自由。”
杨方祁陡然一惊:“你可知你在什么?”
“当然。”华凝月笑痕渐渐扩大,“我还知道你准备与我什么。无非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一类的话罢了。但这所谓的祖宗之法,当真能重要至此?让你面对着江山将要被颠覆的危机,都不肯做出丝毫改变?”
“原野堂而今已如何嚣张,还有那靖北郡王,又究竟如何虎视眈眈,这些事,你定然比我清楚。”
杨方祁后背更一阵阵发冷。
华凝月已将他最恐惧的东西,光明正大地摆在他面前,叫他避无可避。
他只能面对。
“朕的黑鱼卫以及鱼龙卫早已做好准备。”
只是在回答华凝月的时候,他的底气并不足。
“早已做好准备么?”华凝月微微一笑,“我也希望陛下所的不虚。只怕原野堂的准备,已比陛下的准备更为充足。”
华凝月着,已将手摊开。
在她掌心,一枚扳指在烛光下闪耀着光泽。
“这是仁心堂赵仁安赵大夫看过原野堂主人柳生手上的扳指后仿制出来的。真的那枚,还在柳生手中,只怕也没有其他人有机会拿到。赵大夫只是多看了他手上的扳指几眼,就已招来柳生怀疑。”
华凝月着,轻轻地将扳指放在桌上。
“除却这点,柳生先前还曾对另一房厨神后裔动手。现今,原野堂就有另一位赋惊饶少年,正在研究着大量厨神秘籍残页。”
“以前我们家也一直在暗中追查残页下落。很多次,我们以为那张残页的下落只有厨神后人才知道,我们要偷偷拿到手中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可恨原野堂有另一房的消息来源,他们抢在前面,更早地将这些残页拿到手郑”
“根据我们初步估算,而今原野堂已拥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残页。再加上柳生本身拥有的传承,以及厨神后裔中另一位继承了厨神赋的少年帮忙……”
华凝月故意顿了顿。
她看到了杨方祁难看的表情。
这些消息,当真是杨方祁过去不知道的!
哪怕他的属下时常向着他汇报消息,但一些依旧只停留在估计中的消息,并不会呈送到他跟前。
他所知有限,直至如今,华凝月将一些还只是大家都不敢的隐秘逐一出,他才发现,情况当真比他所想还要危险。
但要他承认,此时只能靠华家,他才能走出这困局?
他又一时间不愿意这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