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视野很广,尤其是女子坐的位置。
窗开半扇,目光所到之处正是熙攘热闹的“红妆阁”。
女子品着茶,望着窗外,对对面的男人不屑一顾,仿佛当他不存在。
“胡姑娘,想必小姐之前说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不要再管不该管的事!”
胡刺梅听言轻蔑地笑了,对阿三说道:“你家小姐若是行的端正,也不必防备我。再者,我这也是在保护她,何来的多余事?”
阿三容不得她人如此污蔑自家小姐,考虑到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怒喝道:“你休要狡辩,说是就近保护,实是监视小姐的一举一动!”
“哼,哈哈……”胡刺梅放肆地笑了出来,对阿三威胁道:“你个奴才什么身份,敢指责我?小心我一句办事不利,让你人头落地!”
胡刺梅手中的茶盏被掷在桌面上,应声而碎,更像是无言的警告。
阿三若是知难而退,也就不是阿三了。
阿三在心里盘算着这其中利弊。
胡刺梅是小姐未来婆婆本家的暗卫,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与其说是担心小姐的安全派人保护,其实就是派人来摸清小姐的脾性,日后好拿捏,进而达到掌控小姐的娘家势力的目的。
阿三想过在路上让胡刺梅发生点意外,但很难做到不留痕迹,思来想去,如今的办法只剩下一个。
胡刺梅看着阿三识时务的离去,心中更是鄙视,就凭这种小家户出来的姑娘,也配进她家主子的院子!
看着窗外揽着别人胳膊在逛街的李婷儿,抬手吩咐小二收拾收拾,再重新上壶好茶,继续看戏解闷。
***
“姐姐,你就这么把人放走了?”
李婷儿听着多嘴的小豆芽讲着青梅竹马的事,特意拉着盛晚夜逛街顺便问一问。
盛晚夜想着红梅说的那些话,自己也问过青梅,是否真的愿意离开这,去别的地方做工。
青梅直接跪下,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和不易。
未来婆家本就不喜她,若是这次不如他们的愿,她和竹马的婚事就真的吹了。
盛晚夜也过劝她,她见过不招婆家待见的儿媳妇过的有多难,盛晚夜希望青梅能重新好好考虑这件事,嫁过去,一切都只是刚开始,日后的日子才是最难熬的。
青梅却笑着保证,说她从不图钱,不图权,图的便只是竹马一人,他会爱我,保护我,这就够了。
青梅相信,日子久了,自己挣的工钱多了,再有了孩子,竹马的父母会接纳自己,喜欢自己的。
盛晚夜说她想的太天真了,但青梅已经决定了。
盛晚夜只能祝福她,事情真如她想的那般天真就好。
盛晚夜还是有些担心青梅,所以李婷儿拉着她出来逛街的时候,她也没拒绝,她也想去“馥雅阁”看看。
李婷儿问起青梅的事,盛晚夜想着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事,便随口回答了她。
“是啊,怎么啦?”
盛晚夜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呀,人才的流动本来就不可预测,自己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生意,坏了别人的姻缘。
李婷儿觉得自己要好好给她上一课了。
“姐姐,你知道么?许多做工的百姓,从一开始,到老死不能动了,都是在一户人家里,很少有换地方的。”
盛晚夜不理解这种做工的方式,反问道:“为什么这么死脑筋?若是掌柜的是个周扒皮怎么办?那岂不是一辈子都为别人白做工了?”
李婷儿知道盛晚夜的症状在哪了,“姐姐,你是不是,不知道……?”
“知道什么?”
李婷儿补充道:“许多铺子为了避免外人把手艺学去,从一招工,就要伙计签一份类似于卖身契的契书,也就姐姐你,心善,还把铺子整的钱当分红,给她们几个,没让她们遭这个罪,你看,现在走的多轻松。”
“不仅如此,若是离开的伙计在把铺子的学到的手艺拿到外面挣钱,日后还有可能会吃官司的!”
“那青梅会不会……”
“当然不会,你就别替她瞎操心了!你又没让她们签契书,把你卖了,她们也什么事也没有!”
盛晚夜听着李婷儿为她打抱不平,心里暗自庆幸,她不知道自己还念在同事一场,私下给了青梅,竹桃一笔婚嫁的份子钱,否则……
李婷儿看盛晚夜心有余悸的样子,追问道:“说!你是不是还干什么了?你该不会还给她们钱了吧!”
知我者,婷儿也。
盛晚夜没敢说出口,只能左闪右闪,两人在大街上追逐打闹了起来。
“嘁!伤风败俗!”
***
“你说的是真的?她不仅什么都没罚你,还送了你一笔钱?也没让你们签过契书?”
衣着讲究的妇人摆弄着眼前的胭脂,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到。
“是的,掌柜的好像不知道契书的事,反而让我们签了有分红的条约。那钱,掌柜的说是日后出嫁的随礼,不仅如此,掌柜的把平日里,我用着趁手的工具也送给了我,并交代我,无论以后去了哪,都要好好做工,千万不能偷奸耍滑。”
妇人看着自己描画的妆容,甚不满意,听着青梅把工具也带出来了,正好考验一下,“既然来到了‘馥雅阁’,就不要在掌柜的、掌柜的,称呼外人了。”
“过来,把手洗干净,给我上妆,哦,对了,还有你那些用在别人脸上的工具,给我好好洗洗,免得弄脏了我的脸。”
“是、是!小的知道了。”青梅紧张的无所适从,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选择,可是,看着陪在自己身旁的竹马,仿佛一切都还值得。
“果然,服侍别人久了,这技艺就不一样。”妇人看着镜子里宛若新生的脸庞,对旁边的嬷嬷说道:“你说,这手艺,配上我们的胭脂,还怕她那小小的‘红妆阁’么?”
“夫人……”嬷嬷示出声意妇人屋里还有外人。
妇人叉开话题,说起正事,“赵掌柜,你带她下去,把准备好的契书让她签字画押,记住,不能有半点闪失!”
明白夫人话里的意思,毕竟这又不是头一次,赵掌柜熟练地带青梅去签了早以准备好的契书。
其余人都走后,嬷嬷对妇人祝贺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随后又想起之前商量的计划,继续说道:“夫人,我们也观察许久了,我觉得咱可以试一试那个计划,我让人去问了,过了年,那个妮子也就十六了,年岁正好。”
“是么,一想到‘馥雅阁’被个黄毛丫头压制地翻不了身,我就食不下咽,寝食难安。现在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