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文还在院门口踌躇不前。
爷爷曾经告诫过他,长大后,不得与女子共处一室,要懂得避嫌。
他想着,现在都能驾车了,自然是长大了,肯定不能和院里的那些女子在一个地方,可是,爷爷怎么办啊?
周勤勉看着孙子跟个瘦猴似的扒着门框,眼巴巴的往里面瞅,也不进来,心想这里也没有他的事了,便起身告辞。
盛晚夜再三感谢,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周医师上了马车远去才回到了院子里。
大婶子手中的手帕都被她拧巴地抽丝了,她现在就像是个死囚犯,一直在等行刑的那一刻。
又送走绣娘们,院里彻底只有她们三人了。
盛晚夜,秀禾奶奶,大婶子。
盛晚夜也一直不言语,只顾给秀禾奶奶按摩被三妹子劫持的时候,抓痛的肩膀。
秀禾奶奶知道盛晚夜在气,气她自己,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盛晚夜的手背,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大婶子左右挪步,身边也没有给她出个主意的人,导致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担心盛晚夜会借此卸磨杀驴,毕竟绣娘们都找到了,也知道是哪家哪户的人,用不到她了。
虽说盛晚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其她人肯定会觉得盛晚夜不讲理,没诚信,可有三妹子的事在这摆着,盛晚夜怎么做,都有人偏着她,向着她,怎么做,都有理了。
其次,若是盛晚夜不追究还罢,倘若盛晚夜追究起来么,自己也总不能把三妹子交出去,虽然她是罪有应得。
今天的事有这么多绣娘看着,就怕每个人添油加醋说点什么,三妹子这辈子就嫁不出去了,没有哪个婆婆愿意让儿子娶一个目无尊长的儿媳妇。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还没娶亲,到时候,誓会影响他说亲。
该怎么办呢?大婶子想着,如今只能赌一把,从老太太入手,只要她不追究,念在三妹子还没说亲的情面上,能饶过她一回。
可惜,大婶子算盘打得响,却没机会开口。
“小夜?小夜?”
芸娘焦急不安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大婶子心里暗道:糟了。
眼下这种情况,大婶子只能急慌慌地跪下求情道:“老人家,看在那孩子年小不懂事,还没说亲的情况下,您老替她说句话吧……”
大婶子也知道她跪下求情的老人家是受害者,自己还这般让她宽宏大量,为三妹子说话,实在是村长一系的蒋家人轴起来谁都劝不住,还有可能为了三妹子,伤人两家的和气,到时她难辞其咎,毕竟是她把人带来的。
虽说大婶子看村长他们不顺眼,可是,大是大非面前,她还是知道轻重的。
蒋家村不能散。
芸娘一进院子就看到大婶子跪在秀禾奶奶面前,盛晚夜在后面扶着座椅,面无表情。
她听见自己用沙哑的声音结巴地问道:“怎、怎么了,大婶子?你、你为什么跪着?小夜……”
盛晚夜听着芸娘不对劲的声音赶紧上前,却不料想,自己还没来到她跟前,芸娘身子一软,就瘫在地上。
“婶娘!”盛晚夜急忙想把人扶起来,可是芸娘的身子就像一团棉花,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筋骨可言。
秀禾奶奶也坐不住了,准备起身看看,大婶子眼明手快搀着老人家来到了芸娘身旁。
盛晚夜摸着芸娘的身子,冰凉冰凉,心里大惊,连忙关心道:“婶娘,你怎么了?婶娘!”
芸娘听到盛晚夜仿佛叫魂的呼声,脑海里总算清明了许多,又越过盛晚夜的肩膀,看见平安无恙的秀禾奶奶,和同样无事的大婶子,自己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了。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盛晚夜不知道是,芸娘原在田地里挖野菜,先是看见三妹子跟后面有鬼追似的跑过去,还未等她来到地头的时候,又看见隔壁村的周兰兰也飞快的跑回了村。
芸娘记得周兰兰绣花的技术也是不错的,蒋大燕学习刺绣的时候,也是周兰兰费心教给的她,只不过,蒋大燕对传统的刺绣,有些无药可救。
这么一想,芸娘便知道两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可是,看着两人也不像是追逐打闹,而且,芸娘在地头忙活了一会,也不见再有别人过来。
芸娘想着也不会有什么事,便收拾着挖好的野菜,准备回家,此时,一辆马车突然从她面前驶过。
芸娘看着马车消失的路尽头,那是盛晚夜家的方向。
村里牛车常见,可马车,只有隔壁的周家村那里才有,还是回乡的一位老医师的。
手中的篮子掉落在自己脚上,芸娘毫未觉察。
芸娘只是想不明白,为何去小夜家的路上多了这么多的树,这平日里早已经走的熟烂于心的路,又何时变得这么崎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路,自己好像走了好久好久,而且耳边还一直传来“咚咚”的敲鼓声,直到身子累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才看见了盛晚夜的院子。
芸娘终于叫出来声,“小夜?小夜?”
***
周兰兰跟着周勤勉一同坐车回去的,她留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处,摸着怀里盛晚夜发的绣品的钱,周兰兰有些想哭。
来晚了好一会的周父一进门,就看见自家闺女在院子里哭,以为他那个脾气古怪的二哥又说了什么话,让孩子如此伤心。
毕竟不是头一次了。
周兰兰看见周父来了,哭得更是一塌糊涂,怎么劝都劝不住。
周父是个大男人,也不会哄人,若是儿子还好,自己眼睛一瞪,嗓门一大,儿子自己就止住了,可是闺女怎么办啊,平日里都是孩她娘的活。
拴好马车的周全文见到周父,笑眯眯的问好,“四大爷。”
“哎!”周父应了声,见他是从马棚那过来的,便说道:“你爷爷又出诊去了?”
周全文点头回答,“是啊,刚回来,然后兰兰姐就哭了起来,这回可不关爷爷的事……”
周全文作证,这一次,真和爷爷无关!
周父又听到周全文叫自己闺女姐姐,感觉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全文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管兰兰得叫姑姑,不能叫姐姐,差辈了!”
“不要……”周全文小声嘀咕,她就比自己大那么两三岁,为什么不能叫姐姐,非得叫姑姑,哼哼!
“全文!”
周勤勉把药箱摆放好,出就看到周全文在院子里死倔。
刚才去出诊的路上,自己也着急,听到周全文叫兰兰姐的时候,也没时间说他,本想着回来好好教育一下,结果,周全文就撞枪口了。
周全文听到爷爷的厉声警告,吓得肩膀一缩,像只受到惊吓的松鼠,也不敢再吭声。
周父见周勤勉生气了,连忙劝到,“二哥,莫气,孩子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了。”
“我长大了,我都能驾车了……”周全文不服别人总说他年纪小,反抗地说到。
周勤勉被气得抄起旁边的扫帚,要给周全文一个完整的童年。
一人躲,一人追,一人拦。
周父全全忘了来这的目的。
一直在哭的周兰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