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的飞雪天,漆黑如墨的上空落下点点白雪,每家每户的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人们提着花灯行走在街上,邻里间互相串门拜访。
本是欢声笑语的祈福夜,却因突然降临的劫难而变得怨声载道。
相传祈福夜的最初由来是,初代云家村先祖为了驱逐每逢月初之夜,便游荡在村庄外的厄难凶兽。
云家村皆为常人,不善超术与体修,只能靠着厄难凶兽最惧怕的火光将之驱赶。
如今厄难凶兽不见踪影,云家村却要丧生于人族之手,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云家村族长跪在祭祀台上,看着身前冉冉升起的火焰,高举手中的拐杖,仰天悲呼,“天要亡我云家村啊!”
祭祀台下四处是厮杀声,掉落在地上的花灯被风吹得忽暗忽明,云家村族长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不等身后的凶手给他个痛快,直接纵身跳入火堆。
当火堆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的同时,也预示着云家村将要覆灭的劫难。
这声音的刺耳程度,即便是云绵绵住在村尾,也能听得如雷贯耳。
由此她更加深信云婆所言,神色苍白地向云婆求救,“大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央眉头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下,什么怎么办?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她?
当然是逃命了!
难道还指望她一个人去对付一个军队吗?
云大娘牵着云杰快步走至院中,将手边搭着的披风套在云绵绵的身上,紧张道,“别磨蹭了,一会贼子该杀上门了!”
云二叔背着包袱跑出来,手拿着两把铁锹,路过云明时扔了一把给他,还顺手拽起他往后门走去。
“我和你走在前头,老人妇孺跟在身后”
云明被拽着走的时候,面上满是郁色,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云绵绵,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媳妇怀中的孩子。
这个小祸星,他要找机会扔掉她!
实在不是他心狠,只是云家村的人福薄,厄难凶兽总会被命低的人吸引,而他们就是这么的不幸。
一代又一代的家族弃子,因此很难再承受一个祸星降世,特别是这个祸星,还是他的孩子。
若是他的亲人发现这一切的罪孽,和往后的所有倒霉,都是这个孩子带来的,难保不会戳着他的脊梁骂他,当初不够心狠。
云绵绵抱着孩子在云大娘的搀扶下行走,刚生完孩子所耗费的体力,不足以支撑她独立行走。
当她转头看向走在她身旁的云婆时,竟开始觉得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突然在她的心中变得高不可攀起来。
明明之前只是她丈夫从外边找来的产婆,如果不是出此大事,想必她也不会有机会知晓这位大师的真实身份吧。
当时她挺着大肚子在院中绣老虎,准备为她的孩儿弄个虎头帽,正要完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肚子疼得厉害,俨然是要生了!
云家人急得不行,但是村里的老产婆突然逝世,令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四处打听之下却听闻有个云婆刚从城里回来,以前也帮人接生过,于是他们便去请人。
在这一番机缘巧合之下,才会与大师相遇吗?
这一定是老天的旨意,特地留下暗示来解救她的孩儿!
云绵绵低头看向怀中被她哄得入睡的孩子,指尖轻轻拭去泪痕,长得跟仙童似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祸星呢。
云央跟在一旁看着他们的移动速度,内心大感不妙,这群人跑得这么慢,等后边的那些人发现后追上,那不得是一刀一个的下场!
如果这个孩子在她的眼前死了,那么她和那个黑衣男人的交易也就谈不成了,甚至是会遭到那个黑衣男人对她的打击报复。
于是她从袖中翻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握在手里时在思考着要不要拿出来。
本来是打算哄骗这一家子去她准备好的地方,暗暗地软禁起来,然后变成她手中拿捏着的一张底牌,以便扩大那个黑衣男人和她谈的筹码,也好保证自己的安全。
思考之间,忽然她耳尖一动,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远处,发现了一丝怪异。
外边正在行凶的人步调轻快,没有统一的执行步伐,给她的感觉不像是王室的暗卫,反倒更像是经常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看来那个黑衣男人对她说的话有所保留,不过她对那个黑衣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双方都在互相算计,只不过是会有人棋差一招,难免留下把柄,而那个留下把柄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她。
虽然云家村不止一个,但云家只有一个,只要云家不倒,倒下的云家村又会重新建立,继续接收那些被淘汰的弟子去供养上面的人。
因此这个村子没了就没了,她完全不在乎,一如云家不在乎被抛弃的她。
当初她误打误撞地救了一个被云家其他派系追杀的孩子,那个孩子承诺过她会答应她一个要求,立下的字据就装在这个信封里,如今也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今天发生的事,难保那个黑衣男人不会为了杀人灭口而除掉她,逍遥王那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折了,可能最初的知情人就只剩下她和那个黑衣男人了。
现在她只能先把这一家子给藏好,再留点后招以免那个黑衣男人对她起杀意。
如果那个黑衣男人想杀她,那么她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可惜的是云家会被迫卷入其中,面对各方势力的猜疑,落得个百口莫辩的下场。
不过也无所谓了,她送机遇给云家,云家能不能吃得下,全看云家怎么做。
“拿着,去碑城找云礼,就说受云央所托,他会安顿好你们的”
云绵绵收下后,紧张地抓着云央的衣袖,“大师,您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我给你们垫后,过段时间会去找你们的,跑快点!”云央面色冰冷道。
云家妇人不知道云绵绵的反常,面对此等情况也不敢大声发问,只能沉默地看着云央。
云绵绵被拂开后,急声道,“绵绵万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还请大师为我儿赐名保她无恙!”
云奶奶被云绵绵这话弄得憋不住了,气道,“胡闹!我老云家的孩子怎么能让外人起名?”
云大娘和云二娘同样脸色不好,但没有出言说些什么,只是觉得云绵绵有点神经质了。
云央眉头微皱,这孩子可是王室的后代,她哪敢取名?
可是云绵绵大有一副她不赐名就不走的感觉,便沉声道,“这孩子生来不易,便叫不易吧”
云绵绵抱着孩子差点给云央跪下,还好有云大娘拉住她,忙不送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我儿就叫云不易!”
云奶奶气急地以拐杖捶地,“胡闹至极!当初就不该让阿明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