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一大一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靠坐在树边,你来我往间的谈话,互相借着微亮的晨光,把对方看了个明明白白。
旭绛燃看着毫无形象地坐在树边,正拿着册子扇风的孩童,不免感叹一声可惜。
生得这般好相貌,却不是个女儿家。
云不易不知旭绛燃如何想她,只是自顾自的环抱双手靠在树边思索着。
这王宫里出来的皇子不比柳岸,宫廷御用武师一板一眼教出来的,哪怕再强势也是有局限的,比不过柳岸那刀尖舔血的狠辣身法来得吸引她。
在现代的时候,她这专学杀人技的猎手,是看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打法,最倾向于一招毙命或者多补几枪。
这一路你追我逃的过程中,虽然有烈烈风声刮向她,但都被灵敏的她给避开了,而此时的她打又打不过他,很明显是这人使暗器的准头不仅不行,还不会预判,真的是太弱了。
即便旭绛燃身份高贵,功夫学不到家的人,也完全让她生不起拜师学艺的念头。
虽然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她,就好比她看上的柳岸,看不上她一般。
若是让柳岸来对付她,有九成的可能里不到一招,她就直接躺地上凉快了。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她上次亦步亦趋地追着柳岸的身影跑时,只见柳岸沉默不语地转过身,瞬间抽出手中佩剑朝她攻来!
那刚毅的面容上满是冰冷,而她在柳岸的眼中,形如蝼蚁。
不知为何,本该避开杀招的她,像似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瞪大眼睛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柳岸停在她眉前不远处的长剑。
那长剑泛着一如柳岸身上的冷意,眨眼间就削断了几根她散在额边的碎发。
等她惊慌过后,便是惊讶,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柳岸,刚刚她没看错吧?
那空气扭曲了一下就缓缓荡开的波纹,貌似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剑气吧?
要不是身临其境,只怕她要以为自己是在老宅里看剧了!
这个世界似乎是在朝着越来越古怪的方向发展了…
陷入思绪中的云不易,耳尖地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后,连忙警惕地起身躲在树后,战术性地笑着探头看向正要走过来的旭绛燃。
“大哥哥知道距离产生美嘛?”
旭绛燃眉头蹙起,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处并未移动半分,疑惑道,“何为距离产生美?”
云不易:“…”她真是傻了吧唧的去和古人说这些现代用语,搞得跟对牛弹琴似的无语。
“意思是我们保持距离,你好我好大家好,懂了吗?”
旭绛燃点头应是,再次朝云不易伸出手去,“懂了,本宫不会再追杀你的放心吧,把文书交出来”
云不易抿唇不语,白如玉的手上握紧了金色册子。
古人说话未必算话,她那便宜老爹就是个例子,前脚才答应了她阿娘,后脚就把包袱全抖在她的身上了。
如果不是她先消耗了旭绛燃的体力,依照旭绛燃那奇怪的脑回路来看,估计都没办法和她好言好语地坐着谈话。
旭绛燃见那孩童躲着不说话,便以为是她害怕了。
想来也是,再怎么滑头,终究是个孩子的年纪,会防备他也是应该的。
为了显得他没有之前那么的凶神恶煞,也为了不暴露内心的想法,他牵强地扯出几分笑意,循循善诱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对吧?”
云不易笑而不语,想用这个来吓唬她么?
从小皮到大的她根本就不担心这个,只是偶尔会怕自己的表现,不太像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而已。
“大哥哥,我扔过去,你接着点哈!”
旭绛燃看着云不易面上露出的可爱笑容,只道是天真,却不知那是云不易做坏事之前惯有的笑容。
即便他不想杀她了,也不会放任她跑回去乱讲话。
这么机灵的孩子,带着走当个侍童伺候他也挺好。
云不易手臂卯足了劲,在旭绛燃期待的眼神中,用力地将手中的册子扔向与她跑开的相反方向。
哼哼哼…这旭绛燃真当她傻吗?
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旭绛燃看她样貌小,就真把她当成小孩子来骗了?
事发突然,旭绛燃没想到这孩子会警惕心这么重地摆了自己一道!
此刻他看了看两边的方向,顾虑到文书的重要性,只能先放弃追那个孩子,快步朝着文书飞远的位置跑去!
心中憋气的他,转过头去朝着跑远的小小身影咆哮着,“云不易,你小子给我等着!”
被提名的云不易加快脚步,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吼声,得意地哈哈大笑着,放狠话的都是弟弟行为。
这旭绛燃未免也太弟弟了哈哈哈…
…
原本宽阔的广场,因为越来越多从田间务农回来的人而变得拥挤了起来。
云绵绵牵着云不易的手,正卖力地穿过人群之中,忽然听见她家不易傻笑的声音,疑惑地低下头去问道,“怎么了不易?”
云不易尴尬地握拳咳了一声,“没事,继续走吧阿娘”
刚刚她去想事情了。
一想到旭绛燃那个太子被她耍了,她就觉得好笑,那家伙终究还是阅历浅啊。
这世上最致命之物,往往都是那些毫不起眼,又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孩子,乌云盟会在这点上就做得很好,甚至是更为器重幼苗的培养。
年岁小,样貌小,本身就是一项强有力的武器,稍加利用便能让人放松警惕,还不会放在同一层面上猜测对方。
此想法一旦产生,那便会输得一干二净。
因此,只要旭绛燃不正视她之前,她就有的是机会去钻空子耍他玩。
在惊水村里,人人只知柳不易是她,却不知云不易也是她。
那后山这么大,附近也不止惊水村这一个村子,要是那太子还记仇于她的话,拿着个真名去找顶着假名的她,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即使真给那太子找上门来了,估计那时候,她也不在这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