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夜空高悬朗朗明月,随风飘荡的长灯挂满街道,往来行人多为结伴而走,游离在各方的喧嚣中。
小贩抱着插满糖葫芦的木棍晃悠于闹市,摊主纷纷提着自家手工制作的花灯四处吆喝,别有一番欢乐氛围。
如此良辰美景之下,突然有一匹马横冲直撞地冲入人群之中。
那骑在马上的蒙面男人,手栓着缰绳似有意,也似无意地向一身红衣,背对着他的高挑女子跑去。
当他骑着马快要临近之时,目光不经意间对上月修如夜般深沉的墨眸,双方微不可察地互点了下头。
此番诡异的行径,显然是设了好局来坑云不易。
当前正是由月修领衔主演一出英雄救美人的好戏,而余谨头一次在自家主子的面前搞事,难免有些生疏和拘谨。
余谨脚下踢了踢马肚,手提缰绳谨慎地避开人流拥挤的地方,防止马儿会真的受惊,以至于自己假戏真做。
之前自家主子让他去查正值豆蔻的女儿家会喜欢什么物件时,他扭头就命手底下的铁骑们去查。
本以为自己能坐享其成,结果那帮小兔崽子一个个假公济私地跑去喝花酒就算了,还给他问来了一堆不三不四的答案。
那些答案他要是敢说出口,只怕是会见不到下一次的日出了!
玛德,气得他挨个锤了遍那帮小兔崽子!
直到现在,那帮小兔崽子都还鼻青脸肿地蹲在墙角处扎马步,双手提着水桶面壁思过中。
由此骑马装失控来演撞人的这一重任,毫无意外地落在了他的头上,毕竟是他给主子出的主意。
此刻骑在马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他,逐渐开始觉得这是个馊主意,甚至还觉得是楚萧那个混蛋在故意整他!
在那帮小兔崽子靠不住的时候,他立马掏出传令球狂摇,气急地喊了声楚萧后,便听得一声懒洋洋的低嗓,带着没睡醒的鼻音问他:有事?
这舒适的清闲状态,险些激得他背过气去!
大半夜的他在揍人,楚萧特么的在睡觉?
不满促使他发了会牢骚,半点不提自己快火烧眉毛的正事,只想着先舒缓下自己积攒多时的委屈,不然他都快要憋死了!
没成想楚萧听不到一会,直接将传令球给扔出了窗外,模糊不清的画面不断变换着,看得他很是眼晕。
在此之前楚萧还漠然地给他回了一句:有缘再见。
神特么的有缘再见!
当他想起自己收到主子高声喊着的备热水,急忙领着那帮小兔崽子搬进一缸热水,往屋里走去时苦于自己办事不利而提心吊胆着。
因为他看丢月夫人了。
待他惶恐不安的目光,试探着撞上他家主子那冰冷的墨色双眸后,他就知道自己快要凉了。
所幸他看到月夫人还好好地躺在他家主子的身边安睡,令他知道自己能侥幸逃过一劫。
唉…难得他家主子开窍,进度快得都直接同进同出了,而他身为睿帝身边的第一护卫,也是月阴铁骑的将领。
要是连他家主子吩咐下的命令都办不到的话,简直是有愧睿帝的器重,妥妥的废物啊!
这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和废物有什么本质区别嘛?
余谨觉得自己还不如主动请命去塞外种地算了,省得留下来丢人现眼,白白让楚萧看笑话。
咳…说是这么说,真要到了那一天,他肯定会宁死不屈。
如果他不尽快完成睿帝下达的命令,只怕楚萧那张乌鸦嘴真的会克死他!
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楚萧的缘分很浅,浅得低头不见,抬头也不见,更别提楚萧说的有缘再见。
早知道会有抓耳挠腮的一天,他当初就不该装高冷,就应该和那些哭着喊着月眠王朝后继无人的老臣们互碰传令球,给彼此留下个增进同僚感情的联络方式。
那帮老臣虽然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硬的本事,但胜在会出主意。
平日里一个个鬼点子层出不穷,帮自家陛下追个心思不着家的王后,应该是不成问题。
指不定从他这拿到确切消息后,一个个会兴奋得上跳下窜,连上朝时蹬台阶都有力了,再也不会以死相逼睿帝纳妃了。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手中沉寂无声的传令球突然亮起,令他以为是自己想什么就灵什么,真乃天佑他也!
奈何传令球内映出的是楚萧顶着烛光,略带困意的俊脸,以及楚萧满是好奇的话音传出,硬是令他失望至极。
“近日来关于陛下的传言是否属…”
余谨左右看了下,快步走到没人的地方后,这才低声回道:“圣意不可妄论!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楚萧不屑地嗤了一声,讥笑道:“你真行,圣意不可妄论这句话,每次来找你问点事,你总是搬出来堵我!”
余谨对此长叹气:唉…怪他,都怪他。
当初他自视清高,看不上那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臣,导致他现在能联系的同僚少之又少,只剩下楚萧这么一个不理想的可以沟通对象。
既然楚萧都点破了,那么他也不再藏着捏着了。
“楚萧,如果你是真的为归月公主好,那就别再来打听陛下的事了,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归月公主成为第二个吉羽公主吧?”
这一语双关,亦或是一语多关的回复,令楚萧沉默了许久。
余谨完全不给面子,将王室里最难堪的污事摆出,显然是要他知难而退。
那归月公主对陛下的野心,其他宫人不知道,可楚萧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远远不是什么叔侄之间该有的感情。
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归月公主勿入歧途,毕竟归月公主看上的对象是全天下女人都想嫁的睿帝。
虽然他原先的主子是逍遥王,但也不妨碍他对睿帝的敬仰,只因强者会本能地追随至强者。
自从他猜到归月公主的女儿家心思后,平日里总是有意避开她的委托,充耳不闻地装傻着,奈何她总有办法令他无法拒接。
这小丫头好歹是他看着长大,纵使自己再不情愿,又如何能令她失望?
余谨懒得看他那深沉的模样,也懒得和他绕弯子,直接问他该如何帮睿帝追一个正值豆蔻的姑娘家。
鉴于余谨做事不地道的份上,他对余谨谈起了意味深长的话术,诓得余谨自己在他的回复里找答案。
这究其原因嘛…自然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追一个正值豆蔻的姑娘家。
尤其是帮睿帝,更何况他自己都还是个单身呢。
……
此刻云不易正站在一处小摊外,指尖拎起活灵活现的泥塑欣赏,内心好一阵感叹古代的手工艺制品是真的强。
前有她阿娘那复杂至极的刺绣针功,后有精美绝伦的泥塑制品,这要是能放到现代去,必须得是能直接进博物馆的级别啊!
虽然她在的古代是不存在于她所知的历史中,其价值可能会因此大打折扣,但也不妨碍她原有的鉴宝水准,不过她更喜欢金银珠宝,放哪都很容易变现,也不会贬值得太严重。
正想着事,忽然她听到身后不断响起的惊呼声,以及向她冲来的猛烈气息!
这一突变吓得她出于本能想规避危险时,却被月修眼疾手快地打横抱起她并转了个圈。
一时间天地失色,纷乱的环境下,只余白色华服的他,以及他垂下的眉眼,望向她后溢满了柔情。
云不易看得眼尾隐隐抽搐着,刚刚月修抱着她转圈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他和骑马乱撞的人,有短暂的眼神接触。
这种行为不难看出有猫腻。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她一定是入了月修设下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