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他所知,当年慕容烈谋反的时候,君家是最早也最坚定支持他的一批人,只是,君家原本世代从商,且世代定居江南。
后来,为了拥护慕容烈登记,君家这辈人才迁到都城来,也就是说,这个君封其实跟自己是半斤八两,在这偌大的都城并没有熟悉交好的人,除了……
欧阳珏顿时睁圆了眼睛,然后他便将清儿交给一直照看公主的春宁,急匆匆地来到这里。
原来慕容烈瞒着整个后宫,将人藏在了大牢里。
欧阳珏看着那地面一汪水迹,皱了皱眉,“娘娘受苦了。”
听到他的声音,君言还挺意外的,毕竟他们不熟,只是一张嘴却是再平淡不过的招呼。“是你呀。”
真是有趣,一个仅仅算得上泛泛之交的欧阳珏都会想来看看她,而那个男人呢?她深爱了那么多年,与她纠缠了这么多年的慕容烈呢?
却在为另一个女人四处奔走。
呵,多可笑。
君言站起来,迟缓地朝这边走来,她看了一眼
“清儿……最近有找过本宫么?她有没有因为见不到我哭得很伤心。”
欧阳珏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沉默得回答:“是。”
君言的脸上多了几分哀伤和自责,兀自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本宫常常听到她哭,本宫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原来不是的。”
“你帮本宫告诉她,就说本宫是出宫替她祈福的……”
欧阳珏应下。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来看我,也谢谢你没有带清儿过来,没让她看到自己的母亲这样惨烈的样子。
君言不必多说什么,她相信欧阳珏都懂得,一切都在这不动声色的默契里。
欧阳珏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娘娘,这里的环境太差,饮食也不佳,以后每日在公主进食之前,在下也会先来这里一趟。”
君言惊讶,却道:“不必了。”
一个皇后跟一个男人若是走得近了些,那传出去太伤风化。
欧阳珏是男人又自由散漫惯了,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她贵为皇后,她不可以知错犯错,何况,那个男人……
君言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见慕容烈在她耳边不许她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的警告,那时她以为他终于喜欢她,终于在乎她。
那时她满心欢喜,那时他们还甜甜蜜蜜,然而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讽刺。
慕容烈那般,充其量也就是占有欲在作祟吧。
欧阳珏急了,他尽力克制自己的声音。
“娘娘多保重,您要多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考虑。”
君言瞳孔震了震,细长的手落在腹部。
是呀,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只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为什么来得这样不巧。
他如果出生,应该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吧,即便是酷刑加身,他都没舍得闹她。
欧阳珏见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他说:“所以,娘娘不要……娘娘且等着在下就是。”
其实,他方才想要她不要拒绝,虽然他注定无法光明正大地呵护她,至少,不要拒绝他的好,这就够了。
就这样,男人不给君言反驳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言呆呆得看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是什么呢?她也说不清楚。
然而,第二天,君言到底没有等到欧阳珏。
清冷的大牢时不时有老鼠经过,牢里只有一张石头做的床,君言和衣蜷缩起身体,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一点点的体温,她靠在墙上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君言是被狱卒的大嗓门吵醒了。
“是是是,福海公公,我这就把皇后娘娘带出来,啊不,请出来。”
君言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福海肥硕的身体已经钻进来,她道:“今天是你来给我用刑么?”
福海的表情十分不自在,灵活的一闪身,露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君言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站起来,“见过皇上。”
“君言,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扑哧——
慕容烈眉心轻蹙,“你笑什么?”
“臣妾听得这话很是耳熟,苏婉上次失踪的时候,皇上也是这样向我要人的,可是皇上呀,苏婉自己有腿,她在哪里又怎么会是我左右的了的呢?”
可是,慕容烈,原来你说的对苏婉的照顾便是如年少般的为爱痴狂?
原来相识半生,陪伴十余载,你终究不肯分一半的信任给我。
原来这便是你说的好好过日子,这便是你说的喜欢和在乎,如果是这样,那我君言还真是要不起,也不敢要。
慕容烈眯起眼,很是不满意她的回答。
他看了一圈,在这个牢房陪伴君言最长时间的也就是旁边的这些刑具了。
慕容烈走过去,拿起那烫红的烙铁。
福海吓了一跳,试图阻拦,“皇上,三思呀!”
慕容烈却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滚出去!”
福海动了动唇,却听慕容烈更怒地道:“朕让你滚出去!”
君言看着他走近,突然笑了,低头解开自己的衣裳。
慕容烈不知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虽然方才他赶走了福海,可是这大牢里怎么会没有其他的耳目呢?
可是,君言却不说话,只俏皮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君言穿了一件红色的肚兜,上面刺着两朵白色的并蒂莲,慕容烈想起来,这是他特意命织布坊的宫人替她绣的,寓意两个人永远如这并蒂莲花一样同心同爱。
君言看着那并蒂莲也是一愣,无论那时多么甜蜜美好,在此时此刻,都显得那样的嘲讽。
慕容烈有一瞬间地想要放弃,可是听听她说的什么?
“皇上,听说人身上,最容易按动的便是这里的骨头,臣妾请皇上烙印在此。”话落,君言修长葱白的手指指在心口下方处,那里的骨头清晰可见。
慕容烈颤了颤,难道这些该死的都不给她饭吃么?
君言唇角依然勾着一抹淡笑,仿佛她同他说的,不是烙印这样残忍的事情,而是相悦的人之间最甜蜜的情话。
她没告诉他的是,这里距离心脏很近,烙印在此,也是为了时时提醒她,这个男人有多么的可恨,多么的不可留恋。
慕容烈,你赠予我烙印,我归还你真心,从此,我再不是我,我们也再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