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声“嗯”从男人鼻腔里发出来，仿佛他们没有在争吵，反而更像是两人床笫之间的呢喃，让慕容烈禁不住的叹息，多少次，他们欢好后，他便喜欢用这样的方式逗弄她。

君言没在意他忽然软下来的语气，眼睛却忽然亮了。

让清儿选，对，这是个好主意！

清儿从小就是她带大的，尽管后来住在公主殿，可每天三餐也要同她一起用的。

于是君言清了清嗓子，“好，就让清儿来选！”

慕容烈的眼神却渐渐灰暗下去，他多么希望，她说的是我们回宫，我们何必折磨清儿，可是他不过是想要激她一激，她竟然就这么愉快地接招了。

尽管君言不乐意却还是回了一趟皇宫，从正宫门到凤栖宫的路上，君言把慕容烈骂了个遍。

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昨晚愣是没离开，赖在她床上睡了一晚。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也没有见这位养尊处优的大爷埋怨半句，甚至早上见到君封时都一脸笑容，整得君封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心想，皇上该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他转着眸子看向自家妹妹，却见妹妹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走进了，君言狠狠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怒道：“君封，日后在找你算账！”

君封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心道，妹妹呀，你这可不能怪哥哥，谁让他是皇上，天底下他最大呢，他一发话，我敢说个不字么？所以，他想来，哥哥我也拦不住呀。

慕容烈有早朝，可愣是在君家不紧不慢地用过早膳，又陪着君言坐了轿辇进了皇宫，一路上攥着她的小手不肯放开，仿佛抓着什么生命中的至宝。

君言很快就被自己内心的比喻逗乐了，至宝？呵，她如今也只配做一粒沙，不管他攥得多紧，总是要离开他的。

就如同现时现地，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说了句：“我下了早朝便去寻你。”

君言没说话却能感受到慕容烈炽烈而深邃的眼神，她刻意不去看他，等到他终于转身，她也赶紧脚底抹油跑向公主殿。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当慕容烈出现在君家的时候她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当她抄小路也能遇见苏婉的那刻，她是真的信了这个邪。

彼时，宫中的桃花开得正灿烂，苏婉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广袖流仙裙，在一丛花间巧笑嫣然，就连身为江南一美的君言也不由得感慨，苏婉真得很美，那气质当真是出尘，难怪当初将慕容烈迷成那模样。

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倒让让君言想起了一件往事。

苏家未没落之前，他们同在江南，都是大户人家，自然也容易玩到一起去。

每到了春天，苏婉总喜欢收集桃花花瓣，做成香囊，桃花的香味很淡，就如同曾经的单纯天真的苏婉，看穿红尘，淡薄一切，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

每次闻到桃花的清香，君言便知是好友到访，她的仙气已经与桃花的清香融合到了一起，于是君言每次见她都笑眯眯地称一句：桃花仙子。

后来，她逼着苏婉离开，慕容烈就在这宫中辟出一处寂静的院子，种了满园的桃花，寄托思念。

那时，只要前朝找不到慕容烈，便会有一群大臣跪在凤栖宫门前，君言无法只能硬着头皮来桃园里寻他。

然后，她见证了令自己十分心痛的事——桃园里有一件小木屋，很小，只够两个平凡的夫妻生活，是他专门为苏婉建造的，听说，不曾假以人手，床上放着铺着红色的被褥，整整齐齐的，似是在等待着谁。

而被褥上放着的是一件桃粉色的衣裙，颜色淡雅却用金丝线绣了凤凰，君言立即明白原来那便是慕容烈亲手为苏婉缝制的嫁衣，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他竟然用心至此。

每回来寻他，慕容烈都是醉醺醺的，看到她还误认成是苏婉，也没阻止她进出，只是嬉皮笑脸地问：苏婉，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喜欢么？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如果不是太后装病，强迫他打起精神，恐怕这大好的河山都要毁在慕容烈手里。

后来，慕容烈便将苏婉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取名相思殿，顾名思义，他时常去那里思念着她，实在难过的撑不下去，也会偶尔来桃园里坐坐，因苏婉喜爱制作香囊，一片痴心的慕容烈还养成了酿桃花酒的习惯，想要与她有相配的喜好……

念及往事，君言心中除了散不开的苦闷，唯有深沉的感慨，她收了思绪，想要快步走过去，装作没看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厢的小宫女已经瞥见了她，还十分“好心”地扯扯苏婉的裙摆，提醒她：“皇后娘娘来了。”

苏婉见到君言的时候显然是吃了一惊。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说要合离的人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真是……真是脸皮厚。

想到自己在慕容烈那里受的挫，苏婉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痛恨，转瞬即逝，在君言想要再确认的时候，苏婉已经如同往常般温柔地绽放了一抹笑意，脸上写满了惊喜，“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君言将她的惺惺作态看在眼里，不是不难受的，毕竟曾经的好友，竟然也变成了这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只是，她可以理解，如果是她遭遇过苏婉经历的那些，她怕是会想直接将负了自己的男人女人送下十八层地狱。

所以，从某一种程度上说，她还是挺佩服苏婉的隐忍的，就比如现在，即便再恼火还是会放低姿态，能屈能伸……

君言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她现在只想看到清儿，唯有女儿才是她的慰藉。

在经过苏婉身侧时，苏婉却忽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君言眉心一跳，很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动作，也无怪她这样惊讶，毕竟这样大胆的动作，苏婉本是不会的。

两个女人，一个美艳，一个清纯，一北一南这样对立站着，远远看上去竟似风景一般，只是，对立的两个人却都只是尴尬。

苏婉的神色看上去有些犹豫，倒是君言不耐了，“你……有话要同我说？我君言又不会吃了你，你害怕什么？”

苏婉眼神躲闪了一下，见女人抬脚就要走，她忽然喊道：“君言！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