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里本来该是欧阳珏的住处，不过那男人好像猜到她有事，留下了信说今晚会一直呆在太医院里进一步研究清儿和她的怪病。

听着女人一口一个“我”，语气十分疏离，丝毫没有再把自己当皇后的意思，慕容烈的眸子黯淡了些，她倔强的小脸让他也不忍再逼迫她，听话地去了正殿。

可君言躺下没一会儿，却听见男人又回来了，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瞥见他抱在怀里的被褥和枕头，嘴角不由得狠狠抽了抽。

刚想说什么，就听清儿嘤咛了一声，君言担心女儿，急匆匆地去看，却见清儿只是翻了个身，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一回头，那个男人已经自如地在地上抱着被子睡着了。

君言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眼睛转了转，眸子里闪过莫名的情绪。

慕容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看你了，这般想着，君言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应该也不会在乎的吧。

毕竟，相识这么多年，共患难甚至同床共枕多年，到了今时今日，他却连半分信任都不肯给她。

君言敛眉，眨眨眼将眼底的湿润逼回去，面无表情地替他整理了下被子，才回床上去陪清儿。

第二天一早，君言毫不留情地将男人踹醒，然后摇醒了清儿。

慕容烈看着她冷清的脸，知道她今天必须要个结果，只是……他反手拉住她，一张口，沙哑的声线带着祈求，“先让清儿吃饭再说。”

君言看了眼自己怀中揉着眼角还不是很清醒的女儿，点点头。

大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孩子不行，她的宝贝女儿，身体才刚刚有恢复健康的迹象呢……

清儿很粘君言，欧阳珏没法，就只能端着东西坐在她的另一边，于是，君言怀中抱着清儿，另一边坐着一脸温润的欧阳珏。

慕容烈洗了脸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为什么，为什么他刚刚心中会有一瞬间觉得他们三个很和谐，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说实话，一大早看到这个男人，他心情非常不好，这个男人怎么总喜欢往他的妻女身旁凑，可是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不该生气，毕竟就是因为他，清儿的病才渐渐好起来的。

慕容烈黑一张脸走过去，从欧阳珏的手里夺过碗，挤开他，可是清儿却撇过脑袋不让他喂，“我要欧阳先生喂。”

慕容烈：“……”

顿了顿，清儿又说，“清儿要自己的未婚夫喂，父皇还是喂母后吧。”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嘴角一抽，不过，慕容烈倒是听话的把欧阳珏给揪过来，然后，自己坐到了君言另一侧，端起君言的碗，喂她。

君言：“……”

女人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嗔怪道：“清儿只是童言无忌，你怎么还真的……唔……”

慕容烈才不管，不由分说地将饭菜递到她口中。“我倒觉得清儿的话十分有道理，就是要先把你喂饱才行。”

君言：“……”

清儿看着两个人，不由掩嘴笑了起来，而一旁的欧阳珏，眼睛里却闪过心痛和失落。

早膳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里结束。

君言摒退了众人，拉住清儿的手。“清儿，今个儿晨功免了，母后……和你父皇，有事要同你说。”

“嗯？”清儿满脸问号，君言示意她去找慕容烈，她不解地看向慕容烈。

慕容烈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君言的神情淡淡的，男人有些艰涩的开口，“清儿，如果父皇和母后……合离，你选择跟着父皇还是跟着母后？”

终于说出口，即便是假设，慕容烈和君言的心皆是一痛。

慕容烈自然是舍不得的，一双眸子饱含着痛苦与深情，无声地望向君言，后者撇开了视线，想要掩饰自己的难过，不可否认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是痛苦的。

可是，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当初的那些想要他爱上自己，想要一辈子都缠着他的雄心壮志都像是笑话。

清儿完全没有想到父皇和母后双双陪着自己，竟然是为了对自己说这些，她瞪圆了眼睛，抱着自己的脑袋，呢喃道：“这一定是个梦，清儿还没睡醒呢……”

君言也不忍心让清儿在她和慕容烈之间做抉择，可是，她还是上前压住了女儿颤抖的双肩，“清儿，这不是梦，母后真的要离开皇宫了，你会跟着母后一起离开的，对不对？”

君言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更温暖，带着希冀的目光让女儿与自己四目相对。

正巧，一个太监疾步入了殿，“皇上，苏婉姑娘请您过去！”

慕容烈皱了皱眉头，苏婉如何得知自己在公主殿暂且忽略不计，只是这个时候，苏婉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大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君言，她没有看他，只是苦笑着勾了勾嘴角，脸上的失望和凄然显而易见。

清儿也看出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想起近来宫中听到的风言风语，清儿觉得要替母后守住父皇，于是，她咬了咬牙，闭着眼睛说，“我要跟父皇呆在皇宫。”

君言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颓然得垂着脑袋，一句话都没说，便冲殿外走去，经过慕容烈的时候，她轻轻说，“慕容烈，你赢了。”

慕容烈只觉得这柔软的声音竟化成了一根刺，让他难受不已。

他想伸出手去拉住她却被君言恨意的目光制止，慕容烈只觉得喉头一哽，讪讪的收回手。

看着母后失落寂寥的背影，清儿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她不可不想要苏婉那个女人夺走她的父皇，她要在宫中，替母后守住父皇。

清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这一时冲动的决定，竟然会让她直到死前的那刻也没有再见到过母后。

此时的她只是想要阻止父皇去找那个苏婉，“父皇，以后，你会娶苏琴师么？能不能不要去管她。”

小小的丫头抓着父皇的裤腿，好不可怜。

想到清儿才刚刚离开君言这个母亲，慕容烈于心不忍，眉宇中一片犹豫之色。

这厢那小太监说还在催促，“皇上，苏婉姑娘等您很久了，今日可是苏家父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