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年后。

公司又从二十人的小企业发展到近百人，公司举办小年会。

“恭喜周总，两年时间就又能风生水起，呼风唤雨，祝你越做越大，我们公司越来越好。”

二十八岁的焦瑶看起来比先前更成熟自信，戴着小猫戒指的纤长手指抚过垂在胸前的长卷发，妆容精致，耳坠更称脸型，修饰雪白的脖子，穿着白色蕾丝边礼裙，暗绿色腰带系在腰间，脚上驼色高跟鞋，气场和四年前完全不同。

周晓星白色定制西服，黑色领结、腕表，还有今晚焦瑶送他的银豹胸针，更添凛冽不凡，“谢谢焦主管贺词，我们公司蒸蒸日上，倚仗各位在公司艰难时也不离弃，希望大家以后也同心协力，我一定会带领大家越干越好！干杯！”

黑色西服，暗蓝色花纹领结喝住：“诶！焦主管这次逃不了了，放下，喝酒！”

??

年会的酒是周晓星教的，不久前才学会。

晚上公司只剩焦瑶和周晓星在加班。

“走吧，焦主管周五也加班，送你回家，走。”

焦瑶默想还焦主管，嘴上让周晓星走开。

“先去开车，楼下等你。”

“新贵又换车了？”

“呵，他们起哄，你也叫我新贵，焦主管？”

“说来运气好，跳槽跳到你这，三十不到就圆了主管梦。”

“两年前就允诺了的，还是迟了。”

“两年前？”

“嗯，公司倒闭之前。当初招你看有过同窗之谊想照顾你一下，没想到不等给你好的，又。不够幸好你进来了也没出去过，还是可以享受得到。”

“所以新公司刚建你就让我当主管？”

“对。”

“不过我是因为你人格魅力大留下来的，以前公司剩六个人，带上保洁阿姨七个，保洁阿姨连工资都不要也给你干。”

“对哈，六个人你再不当主管就太弱了，真的是都过来了。去喝杯酒？”

“我不喝酒的。”

“走吧，逃不了的，不会喝酒算什么，我请你，反正要周末。”

昏暗的地下室，一簇簇的灯光在她脸上停留不够一秒，快速交错闪耀，震耳欲聋的DJ音乐。焦瑶跟紧周晓星坐在一个少人的角落，“帮我点一杯度数最低的就行。”

“一杯红粉佳人，一杯龙舌兰。”

“你经常来这儿啊？”

“哪有时间，就陪你练练酒。”

“应付年会？”

“你也知道啊，今年不只年会，主要有你不会不去的张总结婚纪念日，那里人杂，不能时时看着你。”

“费你一番苦心。”

承蒙周晓星和赵玉茗他们，自己才能一直躲掉酒局，张叔的宴席不一样，是焦瑶期盼已久的。

焦瑶拿起酒小吮一口，“挺好喝啊。”

“再一杯玛格丽特。”

“喂。”

“不算什么的。”

焦瑶不喜欢酒吧氛围，刚喝完就催周晓星出来了。两个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寒风把焦瑶更吹醒一点。

“你酒量还可以呀，真第一次喝？”

“遗传吧。”

两个人沉默走了一段路。

“记得去年公司刚有起色缓和，你让我去烫头发说我像实习生，还整天在那训人，笑死了。”

“你长得小样嘛，烫完你不就三十了，耳洞也是我怂恿你打的。”

“嗯，你送我那副耳坠我现在还留着，对了，这个送你。”

周晓星接过盒子打开是一枚胸针。

“我看你穿西装都没有戴过胸针，多好看，那天逛街就买了，新年礼物，老板过年多点年终奖啊。”

风将焦瑶头发撩起，她口中微甜的酒精香气吹过周晓星。

“你介意办公室恋情吗？”

“嗯？”

“和我在一起吧，我公私分明的。”

“晓星，你知道的，不行。”

“陈迅？你们分手四年多了。”

焦瑶不语，这个名字好久没有出现了。

“你等你们的七年之约？”

焦瑶突然冷淡的语气还要比寒风凛冽几分，“谁告诉你的？”

“赵玉茗。”

“我没有等，可也不代表会别人在一起。周总另寻她路吧，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

焦瑶看路过的出租车利落拦呼啸而去。

每天公司的事情充斥满她的生活，偶尔才会想起陈，他现在过的好吗。她呼啸而去又是对的吗。

她叫他周总，周晓星咬牙笑，虽然知道迟早会收服这个小妮子，她打滚耍赖时的小爪子划上他总是不心疼，怎么能行？得还。

0.2

聚会上，长发盘起，白色线织一字肩连衣裙，肩臂汇处绣着一只将飞的小鸟。身旁守着一个比她高许多的男人，黑西服、黑领结、还有胸前的山茶花胸针。

“今年不能给你好好过生日了。”周晓星绅士地递给她特制的酒。

“这儿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生日这么热闹呢。”

“去吧。”周晓星手轻放在她的背上。

焦瑶收到信号，晗目微动。五年前初次见他，还是精神抖擞，不过是年纪稍长的长辈，短短几月一下老了十岁般，张叔慈眉善目，正说到激动处用手中的拐杖敲击大理石地面。

“恭喜张叔结婚四十周年，您和张姨才真真是惹我们小辈羡慕不及的神仙眷侣呢，祝你们日日甜蜜似今。”

“谢谢谢谢，小焦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

“18岁以后，人家就不过生日了。”

“哈哈哈，和天毓一模一样，来，小焦，我大你整整三十岁，你入行后我们就算认识了，到现在五年，不长也不短，但是你的能力我早就认可，初见时你这个小女孩就讨人喜欢，机灵能干，又坚韧，我当你女儿一样的，以后不要见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直说，我一定帮你，经常和小周一起来张叔家玩，和张姨一起招待你们。”

“谢谢张叔叔，”焦瑶轻抱，“除了晓星就您记得我生日，今天还是您结婚周年，怎么办，我要感动死了。”说到动情，眼角亮晶晶的蓄了一颗泪珠。

张叔用大手掌拭去，“哭什么，年纪轻轻比我还招泪，凝成一颗大珠子来给我当礼物？”

“错了错了，”焦瑶破涕为笑，从手包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小袋，“这是我给您们的结婚礼物，两对翡翠链子，我还去庙里开了光，您和张姨一人一个。”

“孩子，就你有心，快擦擦。”

周晓星接过张姨的纸巾给焦瑶擦脸。

两人刚走，宴席主角立马又被另一群人围住。

“你轻点，把我的妆都卸了。”

“你哭的时候不管。”

焦瑶看着张叔，“他那么大年纪为什么还相信爱。”

“你也该相信爱的力量。”

聚会结束，周晓星赶快把大衣套在焦瑶身上，焦瑶抱住周晓星，“好暖，我们回去喝酒吧，庆祝生日。”

“你别挑逗我，我经不起。”

“哈，走开。”

赵玉茗陪张叔张姨到最后。

“小赵你破费了。”

“没有，我的反倒简单，听说一个月前就是张姨生病那段时间，焦瑶为希望这次宴席如期举办，晓星陪她拿着链子一步一拜去到庙里供的。”

“怪我粗心，你张姨生病那段时间我颓丧得不行，焦头烂额，摔了一跤第三条腿就不得不用上了，人老了，什么精神上、身体上的苦痛都不敢经了，可怜这孩子了，看得心细。”

张姨把手放在张叔手上，“孩子心善，能帮衬的你必须好好帮衬人家。”

“她会有大作为，再说两个孩子不是已经成功了吗？”张叔看着焦瑶被披上大衣的一景。

0.3

周晓星用酒精棉球给她擦拭膝盖上的伤，一个月了还没好。

“我一开始以为你会和玉茗一样骂我傻，所以那天才没告诉你偷偷去的。”

“骂你傻了呀，怎么没骂，我只想你懵了，你若是真信那些怪力神谈，要去求佛祖，用心祷告，我陪你去，心诚则灵嘛，哪想你会拼了命一样的，傻啦吧唧真的一步一拜拾级而上。”

“所以都还是有用的啊，你看张姨病好多了了，张叔紧随着病也好了。”

“好，好，你的功劳。”

“喂，你追上我之后怎么没有拦我？”

“倔驴一样，我说你会听吗？”

很神奇吧，我看着你缓慢的背影冲刺一样跑上去，明明离你越来越近速度却越来越慢，是看到你的心了，那颗迷茫、迫切、执拗、寻求出路虔诚的心而已。我就知道，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把你背下来。

“你嘴上这么说，我知道你懂我。”

周晓星不语。

“所以你那天就一直离我两步远，最后背我下来一句话都没说。”

周晓星揉她的头，“别仗着这样就老干坏事。”

焦瑶心想自己是如何幸之又幸碰到周晓星，碰到一个如此爱护自己，支持自己，理解自己的人。

0.4

“生日礼物。”钥匙交付在她手上。

“车？”看起来好像价值不菲。

周晓星躺倒在沙发，“阿斯顿?马丁，一直惦念着给你。”

“你们对我都这么好。”

“你值得呀。”

你善良、美丽、真诚、柔又韧、率性又关照他人、进取、看书多吧觉得你灵魂丰盈、最后，讲义气。这些酸不溜秋的话还是不说了，都在他看她的眼里。

“想想我很幸运，碰到蔡院长、萧然、陈迅、张叔、你，有那么多人爱我，原来我被这么多人爱，真好。”

“你爱了他们，那，你可以再爱我一次吗？”

焦瑶睡着。

周晓星轻轻把她抱回床上。

焦瑶躺着，听到周晓星锁门的声音，花花跟在他后面喵喵喵的声音像乞求他不要走，舍不得爸爸。

他一年前搬出去，那会儿竟像分家般难受，他是想逼她说不要走吧，她说不出，他也看出自己难受所以把花花留给自己了吧。

想周晓星的问题，“你可以再爱我一次吗？”她动摇了。从年会前她拒绝他，坐上出租车绝尘而去，留下他一个人的那一刻就怪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可，不然呢，还不是重蹈旧辙。

0.5

从车库绝迹驶出。

“你慢点开！”

“哇，好酷，红色跑车诶，周晓星你太好了吧，我带你兜风。”

“去朝阳路，我得去见一个人。”

“昨天就让我看见它多好。”

“不是喝酒了吗。”

“想起每天踩着高跟到处跑的日子，我真不容易是吧？”

“不知道趴在我背上的是谁。”

“哈，好好干，到时候老板给你加薪。”焦瑶装作领导样子还拍拍他的肩。

“Yes， sir.”这个男人总是配合她。

“我回公司了，拜拜。”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