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和欧阳筱雅离开杨浩家，杨浩带着豆豆去新华书店看书，这里无话。

夏琳和欧阳筱雅去学校小超市买了一些布置教室用的材料，送到了教室，便回到宿舍。

沉闷了许久，夏琳锁着眉头问：“筱雅，杨浩老师孩子怎么那么大了？看上去不过也就三十左右。”

“是啊，怎么没有听项教授提起？”

“对哦。”

“今天中午介绍的时候，杨老师把家里人都介绍了一遍，怎么都没有提起师母？”

“幸亏我们没有问起，万一……提起来多伤人。”

“别说了，说得那么瘆人。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教室怎么布置吧，还要买很多材料，否则下周干不了活。”

……

入夜。杨浩的微信收到了一个文档，这是夏琳发过来的。从标题可以看出，这是夏琳上交的作业：为什么要当老师。

杨浩打开文档，发现好长。安顿好了豆豆入眠，杨父母在客厅看电视，杨浩来到书房，坐下来，电脑端打开了微信，细读。

前面稍微问好了一下杨老师，也问好了一下豆豆及全家人。

“您布置的作业，我写了三天，今天终于把它发给您，希望您能多多指教。

“为什么要选择当老师，得从我的家族说起。我出生在达县的大山里，从县城出发，坐车绕着盘山公路，两个多小时才能到。从我有记忆起，就知道一点——大山里非常穷。

“我的母亲出身于南方一个体面的商人家庭，祖上不知出现了多少代经商大人物，俨然是南方省的大家族，祖上支持资本家的改造，也得到了回报，到了父亲一代，兄弟几个都成为了地方银行的干部。外祖父曾彦，成了银行的高级管理者——高大、英俊，他不但为自己的俊朗感到自豪，更以他的银行地位为荣。外祖母一家是赤红赤红的革命后代，身材像我母亲一样不是很高大，但是高傲、倔强。

“母亲曾若尘，是他们的二女儿。她长得像她的母亲，个儿不高，一身轻柔，她继承了父亲的英俊：宽额头，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也继承了母亲的高傲倔强。父母对她要求都非常严格，希望她长大后，能继承他们的事业。但小时候的她恨母亲对幽默、善良的父亲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于是，离家出走，跑遍了当地的江堤去找轮船；爬上高山，去欣赏城市的夜景。路上遇见的男人都会夸赞她长得好看，且勇敢。她的家族在当地非常有名望，大人们寻找，逢人便问，她往哪里去了，也很快就会找到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读完高中，就再也没有念书了，在那个年代，要考上大学非常困难，这个很正常。后来，她去了某个乡下当老师——代课老师。乡村女教师，年轻貌美，当然很受欢迎。她一直保留着其中一个男教师送她的一本精装《红楼梦》，在那个年代，一本精装的大部头放在书架上，那是多么的神气。那年，她刚满十八岁，她常和送书给她的男教师来往，她没有告诉我那个男教师的名字，即使到了现在，我也不晓得。她回忆起那个时候，阳光从树梢的缝隙间照射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美丽的图案。他们在树底下一起看书；他们在乡间的小溪里抓螃蟹、摸鱼……

“想到这些，她满脸涌现出的是幸福。后来，男教师由于工作调动，调进了城里。过了两年，她下定决心去城里找他，才知道他跟城里的富太太结了婚，还有了孩子……

“正直母亲悲伤之际，屋漏偏逢连夜雨，在银行工作的外祖父由于工作上的问题，接受组织调查。后来传闻，由于违规挪用公款，收受礼物，要坐牢五年。

“消息传开来，母亲的代课工作也失去了。一心以为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转正的母亲，对前途数去了信心，眼前漆黑，对生活充满了恐惧。外祖父还正常工作的时候，路人遇见母亲和她的姐姐，都非常客气，外祖父进去之后，这种礼遇已经完全消失，外人看到，都跟躲小偷一样，生怕会受到牵连。往日，几个叔伯姑来往都非常紧密，因为外祖父在几个兄妹中最有能力，在他们看来，本家的未来能有多高的地位，全靠外祖父。自从外祖父进去之后，几个叔伯姑完全失去了来往，躲着母亲一家，跟躲瘟神一样。努力跟母亲一家划清界限。

“母亲一家原本住在银行宿舍，自从外祖父出事之后，外祖父的银行账号被冻结，银行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到家里来清算，宿舍里凡是整百的现金，值钱的能处理的家具，都一律充公。外祖母是又红又专的清算积极份子，在她看来，那一刻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正义。算清楚后，据说外祖母升官了，但是，到现在，母亲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官。

“大姨比母亲大五岁，结婚较早，没有住在宿舍里。整个家族，除了父亲出事了，其他人界限划得都很清晰，没有受到牵连。”